簽完字。

　　顧淵把合同遞還給顧池， 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趴到辦公桌上， 眼巴巴地盯著顧池， 小眼神不無哀怨。

　　顧池檢查過合同，確認顧淵簽字無誤，滿意地點點頭，撩起眼皮子看向顧淵。

　　臭弟弟坐沒坐相，穿著板正的正裝，懶懶散散地趴在辦公桌上，軟軟的發絲貼著脖頸窩在領口，臊眉耷眼的，眼尾掛著一絲小幽怨，活似個被欺負慘了的小可憐。

　　就挺有意思。

　　顧池按內線電話，吩咐完他的助理準備兩間公司的股權工商變更和法人變更的相關資料，屈指敲敲桌面，示意臭弟弟看他：“顧圓圓，收收你的苦大仇深，別搞得好像哥搶了你幾個億似的，麻利兒地自己個兒把身份證複印一下，別等著哥伺候你。”

　　顧淵：“……”

　　他大哥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不給他半點耍小花招的余地。

　　起身把身份證複印好，把複印件遞給他大哥。

　　顧淵順手摸過他大哥的煙盒，叼了個煙，眼風斜睨著“拿公司砸他不接受拒絕，得逞以後竟還擠兌他”的他大哥，哼哼唧唧：“大哥，卑微小弟弟不配有人權是嗎?”

　　顧池莞爾。

　　把顧淵的身份證複印件收好，起身揉搓了一把顧淵半濕不乾的小軟毛，勒著脖子帶著顧淵往辦公室門口走：“配，配，配！顧圓圓不配，誰還配?”

　　“嘖！”

　　顧淵輕嘖一聲，真是拿他大哥沒有辦法。

　　見他大哥要帶著他出去，顧淵順手把煙掐了丟進辦公桌上的煙灰缸裡，施施然地由著他大哥拐著他脖子往外走，故意拿捏著小腔調陰陽怪氣，“大哥，卑微小弟弟可是很記仇的，我可告訴你，你現在跟我說好話已經晚了，你就擎等著卑微小弟弟拿幾個億兜頭砸你吧啊！”

　　臭弟弟過於可愛，顧池忍俊不禁。

　　忍不住又揉搓了一把顧淵頭頂的小軟毛，要笑不笑地說：“行，哥等著。你放心，到時候哥肯定不能跟你似的，磨磨嘰嘰的，接錢都接得不爽快。”

　　顧淵：“……”

　　萬萬沒想到，他大哥竟然是這樣的他大哥。

　　顧淵解鎖手機，直接當著他大哥的面兒打開錄音機：“顧池先生，麻煩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讓卑微小弟弟錄音為證，謝謝。”

　　顧池收緊胳膊，勒著顧淵的脖子使勁揉搓著顧淵的小軟毛，笑罵：“顧圓圓，誰給你的膽量?嗯?”

　　笑笑鬧鬧走到辦公室門口。

　　兄弟倆不約而同地秒變臉，瞬間從“兄弟鬩牆”變成“兄友弟恭”，端著貴公子范兒，一前一後離開副總裁辦公室，拐向總裁辦公室。

　　*

　　總裁辦公室。

　　顧鋒抱著眼睛紅成小兔子的司珞珞，不緊不慢地在處理文件，顧思韻和司駿老老實實地坐在休息區，一人一個手機，時不時交換一個眼神，跟在教導主任眼皮子底下談戀愛的高中生似的，偷偷摸摸地用微信交流。

　　處理完手邊的文件，把辦公桌空出來給小外孫擺奧特曼卡片，顧鋒眼風斜睨結婚六七年、黏糊勁兒依然不減十七八的閨女和女婿，不鹹不淡地說：“沒精力管珞珞就不要硬撐，今晚我帶珞珞回信都。”

　　嘶！

　　她爹這是要跟他們搶小寶貝啊！

　　顧思韻跟司駿對視一眼，指尖繞著垂在胸前的大卷，撒著嬌說：“爸爸，不用了吧?今兒就是特殊情況，正好趕上家裡阿姨有事兒才……”

　　“你們不是正在籌備下個月的秀?”

　　顧鋒面無表情地捏捏小外孫的臉蛋，打斷顧思韻的話，不緊不慢地說，“我今天把珞珞帶回去，你們忙完再去接他。”

　　得！

　　她爹這是一錘定音了啊。

　　司駿是肯定不敢忤逆嶽父大人的，顧思韻把發絲在指尖繞成圈兒又松開，正琢磨著該怎麽“忤逆”親爹，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邊推開了。

　　能直接推門進她爹辦公室的人屈指可數，這會兒進來的人除了她哥沒有別人。

　　顧思韻撩著眼皮子斜睨辦公室門口，用她那雙跟她爹幾乎如出一轍的眼，堪稱怨念地盯向辦公室門口——都怪她哥不著調，把珞珞交給顧圓圓那個孩子來帶，自己個兒躲清靜跟晏老大聊的挺歡。

　　現在好了，讓她爹幫忙鎮了一把小哭包，她爹直接要把小哭包給“裝兜兜裡”帶走了。

　　跟孿生妹妹打小一塊兒長大，顧池早就對顧思韻的眼神兒免疫了。

　　倒是顧淵跟在顧池身後，被顧思韻的眼風掃到，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畢竟嚇哭了人家的小寶貝，有億點點心虛。

　　乖乖巧巧地跟顧鋒問過好，笑眯眯地任司珞珞瞪著好奇的大眼睛戳戳臉頰確認他沒有被抓去見小天使，顧淵抱著掛到他脖子上不撒手的司珞珞，溜達到休息區，輕咳一聲，要多乖有多乖的叫了一聲：“大姐，大姐夫。”

　　司駿酷酷地應了一聲，單手把司珞珞從顧淵身上摘下來，按到沙發上，面無表情地哄著小寶貝給小寶貝拆今天新給他買的恐龍汽車闖關大冒險。

　　顧思韻完全沒把“顧淵嚇哭小寶貝”當回事兒。

　　眼尾泛著笑意，慢悠悠地把明顯很心虛很不好意思的顧淵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顧思韻見顧淵沒摔壞，噙著笑指指旁邊的沙發：“坐，正好看見你了，跟你說點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