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轉頭一看，卻是個小胖子，他有些艱難地從記憶裡面調出了這個人的名字：“嗯，林浩，早！”這小胖子跟賀林同桌了好幾年，家裡是鎮上的，家裡開了個雜貨店，後來轉型做了小超市，林浩後來沒考上高中，出去混了幾年之後，回來就弄了一幫裁縫搞了個不大的服裝廠，專門給一些品牌服裝做代加工還有外貿生意，後來外貿不怎麽好做了，又開始轉行炒房，賀林上輩子車禍之前一年回來的時候，他孩子都快十歲了。

　　小胖子有些奇怪地看了賀林一眼，嘀咕了一聲：“你今天怎麽啦，以前都叫我浩子的！不過算了，那個，賀林，你～媽媽的事情，我，嗯，你不要太傷心了啊！”他有些結結巴巴地說著，然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賀林輕歎了一口氣：“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浩子！”

　　林浩松了口氣，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賀林，最後才說道：“那個，馬上快遲到了，咱們快走吧！”說著，背著書包，直接小跑了起來，賀林趕緊跟在後面。

　　這會兒是早讀的時候，老師還沒有來，教室裡面有人在讀書，也有人在抄作業，賀林跟林浩一起進去的時候，不知道誰輕聲叫了一聲：“賀林來了！”

　　教室裡面頓時一靜，幾乎所有的人都抬頭看向了賀林，林紅死於自殺，這更是好幾個村子都傳得沸沸揚揚，加上關於賀愛國那些或真或假的事情，在缺少娛樂八卦的年代，足夠這些人放在口中說上半年甚至更長時間了，他們拿著別人家的故事當做茶余飯後的看點，津津有味地翻來覆去地說著，後面再感歎一下賀林如何如何可憐，這些觀念自然傳達給了孩子，班上的人又跟賀林是好幾年的同學了，這麽一來，大家對賀林的情緒就都複雜起來了，好在大多數人都沒有什麽惡意。

　　賀林感受著這些視線，走路都有些僵硬～起來，說實話，上輩子他這一學期都沒有上完，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實在是受不了學校裡的一些竊竊私語，還有那些人帶著各種不明含義的視線，這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在如今的賀林早就不在乎這麽多了，他跟著林浩到了自個的位置上，放下了書包，將書包裡的書拿了出來，書包塞進了桌鬥裡頭，正猶豫不知道應該翻到哪一篇課文的時候，王老師過來了，見教室裡面沒有讀書的聲音，大家都在看賀林，不由皺了皺眉，咳嗽了兩聲，大家頓時一個個都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對著課本大聲念了起來，但是還是有人忍不住，不時看賀林一眼。

　　王老師也覺得無奈，人都有好奇之心，學校裡的孩子，大多數離死亡比較遙遠，甚至還有人根本不明白死亡是怎麽回事呢！但是，這些對賀林這樣的孩子來說，無疑又是一層傷害，只是，她對此也是無可奈何，因此，只是照舊在教室裡面巡邏著。

　　賀林從林浩那裡知道了語文課的進度，他看了看不算厚的語文書，發現從學期開始到現在，自己起碼要背五篇課文了，因此，也管不了那些同學時不時飄過來的眼神了，悶頭背誦起來，王老師看著，心裡松了一口氣，她實在是比較擔心，賀林會不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如今看賀林的模樣，她放松的同時，也有些心疼，若不是父母都不在，這麽大的孩子都是愣頭青一樣的人，遇上不對勁的事情，早就鬧騰開來了，哪裡會這般忍著呢！

　　第11章 進城

　　差不多有二十年沒有正兒八經上過學的賀林到了學校，那是各種別扭，不光是學生們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甚至還有人跑過來問賀林的情況，叫賀林不知道該怎麽說好，是表示傷心呢，還是表示沒事，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已經不難過了！另外，這年頭的課堂還是比較刻板的，老師也很是認真負責，那些老師都了解賀林的情況，都通過自個的方式，表達了對賀林的關心，那就是上課提問，然後，數學老師肖老師對賀林的進步表達了由衷的讚賞，語文老師王老師卻很是安慰了賀林一番，因為賀林課文沒背出來。除此之外，課間操對賀林來說也是個折磨，天知道，他早就不記得課間操該怎麽做了，隻得照著前面人的模樣比劃了一番，但是這樣總是比人家慢半拍，實在是比較拖班級的後腿。

　　若不是賀林有著成～人的心志，自製力也很強，他在學校裡面都要待不下去了。

　　總算到了周末，這會兒學校還不是雙休，而是雙休單休輪流，賀林運氣還算不錯，正趕上這周雙休，周五晚上，就飛快地將作業搞定了，第二天一早，就揣上了錢還有銀行卡去了縣城。

　　縣城絕大多數地方都是灰撲撲的，沒有賀林原本常見的高樓大廈，最高的房子也就是四五層的樣子，不過，縣城裡面的生活可比村裡強多了，哪怕這會兒的T縣不過是個普通的小縣城，但是，縣裡面的人接觸到的信息層面跟消息相對閉塞的鄉下肯定是不一樣的，八十年代的時候，縣裡面就有人乾起了個體戶，他們的消費群體也是縣城裡面相對經濟上比較寬松，有些余錢的工人市民，等到了九十年代，縣城裡面做各種小生意的人更多了，條件差一點的，找個熱鬧的地方擺地攤，好一點的，路邊搭個棚子，再好一點的，直接就開起了店鋪。

　　賀林逛了一圈之後，心裡就有了底，摸了摸懷裡的銀行卡，賀林便直奔縣一中去了。

　　縣一中在十多年後算是縣城的標志之一，賀林看過那會兒宣傳照片，這會兒跑過去一看，差點沒認出來，明明是省重點之一，看著不比鎮上的中心小學強哪兒去，最多佔地面積大了一些，教室多了一些而已。而學校外面更別提了，夾道的就是兩排低矮的窩棚一樣的房子，賣什麽的都有，甚至還有賣花圈賣壽衣的，賀林的第一個想法不是嫌棄還有驚訝，而是機會——這裡將來一定是會拆遷整改的！何況，在拆遷整改之前，無論是租店面，還是租住宅，都是穩賺不賠的。何況這年頭房價並不貴，哪怕是這個地段，幾百塊錢一平都能買到新房了，何況還是這些不知道有了多少年的老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