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禮的表情出現裂痕。他記起祁妄前面說的,眼前這條蛇剛剛吃過東西。短時間內,它恐怕不會接受第二次喂食。再說了,剛剛經歷了一次坍塌的地下空間太過脆弱,要是他沒理解錯祁妄的意思,地蛇毒發之後恐怕還要掙扎好些時候。萬一這片空間再出什麽意外,把下面的人徹底埋葬……
容禮輕輕哆嗦了一下。再去看祁妄時,他想從對方眉眼裡分辨出一點輕松,至少說明自己是杞人憂天。可惜的是,他只看到男人擰起的眉尖。
容禮不說話了。他與祁妄、其他搜救隊成員、和祁妄一同出來探索的幾個人一起後退,逐漸遠離了地蛇所在。
一路上,容禮估摸著距離。他覺得足夠遠,至少是一個安全位置之後,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容禮近乎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吃飽”的地蛇竟然直起了上半身,頭部打開,露出裡面細細密密、數之不盡的牙齒。
萬一被咬上一口,萬一——
他沒想出個所以然。諾亞城中的自然科學紀錄片當然不會講得那麽詳細,最多是口頭表明地蛇的危險性。至於地蛇捕獵時是會直接把獵物身體撕碎,還是和大天災之前的蟒蛇一樣把獵物囫圇吞掉,就不在容禮的了解范圍內了。
祁妄也沒給他多想到的機會。發現容禮腳步停下之後,他回身拉住對方的手臂,輕輕拽了又一下。
容禮回神,重新加入前行的隊伍。
……
……
孫既,也就是領隊一行人剛剛通過那條狹窄的縫隙,就遇到了折返的容禮一行。
看到祁妄,孫既的表情驟然變化。露出的第一個表情不是驚喜,而是不讚同。
作為一直和被困人員們聯系的人,他最清楚祁妄的傷勢。他怎麽能站在這裡?就算沒盧順、杜青他們傷得嚴重,祁妄也應該安安分分地躺著等待救援嗎?
孫既眼睛一瞪,但祁妄先一步開口,打斷他接下來的話,言簡意賅道:“那邊有一條地蛇。”
孫既的表情一下子變了。除了他以外,還有在場其他所有人。
誰也不願意與地蛇正面衝突。但是,後面還有許多他們的同伴。
等了這麽多天,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迎來生的希望,難道就應為一條蛇而被放棄嗎?
不可能。守望者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們人都來了,就一定要把同伴們帶走!
孫既說:“我讓人回基地取‘獵`槍’。”
“這裡條件不好。”祁妄說,“很可能直接把走的地方也炸塌了。”
容禮聽著,心想,孫既剛剛提到的應該是某種守望者研製出來的武器,只是取了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名字。
孫既吸了一口氣。他也知道祁妄說的道理,但是對付地蛇,還能怎麽辦?那玩意兒牙齒裡帶著的病毒非常霸道,一旦沾上就擺脫不掉。運氣好的還能截肢,運氣不好的直接現場死掉都有可能。
不能近距離纏鬥,遠攻是唯一的辦法。但祁妄說的也沒錯,偏偏是這麽一個地方……
“也許有辦法。”祁妄說,“那邊好像還有一條路。”
孫既一怔,抬頭看他。
祁妄說:“發現地蛇之後,我一直在留意四周。”
“咕嘟。”孫既咽了一口唾沫。
他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極為複雜。不讚同、無可奈何……種種情緒一起湧現,不過到最後,也只能變成痛苦地點頭。
“速戰速決。”他說,“祁妄,你撐住。”
祁妄說:“嗯,你挑人跟著。”
他們商量的時候,容禮離得近,兩個人的話音近乎沒有阻礙的落在了容禮耳朵裡。
但他沒太聽明白。祁妄說的路、留意,按理來說是好消息,但孫既的語氣明顯沉重下去。
他讓祁妄“撐住”。
借著周圍的幽藍色光暈,容禮重新去看祁妄。
這一次,在祁妄殘破的衣服下,容禮有了新的發現。
他眼睛一下子睜大,就連呼吸也停滯了一瞬。為什麽前面沒有發現?祁妄衣服下面,就是一層一層的繃帶。繃帶上隱隱滲著血,足以證明祁妄的狀態有多麽糟糕。
但他依然站在那裡,甚至和孫既說起一些後續細節。
也就在這個過程中,祁妄松開了握住容禮手腕的手。
而直到這會兒,容禮才發現,從自己回望地蛇,停下腳步,又被祁妄拉走到現在,祁妄始終沒有放開他。
……
……
一行人算清楚了傷員數量,而後發現“挑人去接同伴”的計劃根本不用實施。依照兩個人抬一個傷員的標準,他們這兒的人剛剛好。
有了這個認知後,祁妄像是無語。他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咕噥了句什麽。緊接著,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孫既膽戰心驚的看著他,生怕祁妄把自己敲出什麽問題。祁妄倒是很平靜,放下手之後,還問孫既要了一管精力藥劑,一口氣喝光之後才準備出發。
只是與過來時不同。折返一路,容禮明顯發現,祁妄的腳步有些打飄。
他疑惑,低聲問:“你把路線告訴我們,我們自己去找,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