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穆春的第一時間, 阮棠的心理活動是:又……
這幾天,他出門丟垃圾、買東西,三次裡面, 總有兩次能遇到穆春。
用穆春的話來說,這說明兩人作息相符, 很有緣分。
阮棠對這個“緣分”的評價不置可否。不過,穆春顯然對此十分在意。
在他問了五六次“你覺得呢”“你說對吧”之後, 阮棠終於忍不住轉開話題,說:“你好像比我大幾歲,也在讀書嗎?”
穆春眼睛彎起一點, 說:“我剛剛考完研,最近正在家裡準備面試。”
阮棠調動自己從王舒雅那裡聽來的考驗相關知識, 說:“現在筆試成績還沒下來吧?”
穆春說:“對。”
阮棠:“你是什麽專業的?”
穆春說:“醫學。”
阮棠:“醫學……”停下來, 有點肅然起敬的意思, “辛苦。”
穆春說:“還好。我從小就對這些感興趣。”
阮棠眨眼:“你家裡有其他人是醫生嗎?”一般來說, 小孩子的興趣很多大程度上會來自於生活中的耳濡目染。
但是, 穆春對此的答覆是:“不。他們不懂這些,我都是從電視上看來的。”
阮棠感歎:“我小時候看電視,好像就是玩,從來沒想這麽長遠。”
穆春說:“其實我也是。一開始, 隻覺得在玩。後來才覺得, 好像真的很喜歡。”
他這麽說,阮棠理所當然地想到了小區裡孩子們玩的接診遊戲。一個扮作醫生,剩下的扮作病人, 用樹葉, 小石頭, 冬天難得的野花來“治病”。沒想到, 穆春緊接著說:“不過,我自己摸索,還是太不正規了。雖然那個時候也看了很多書吧,但正經學解剖,還是在上了大學以後。”
阮棠腳步一頓,“解剖?”
“對。”穆春笑盈盈地看他,“我還記得,一開始上解剖課,擺在我面前的是一隻牛蛙。我割開它的皮膚,見到它的肌肉、骨頭……它那個時候還沒死,心臟繼續跳。‘噗通’‘噗通’的,特別可愛。”
阮棠咽了口唾沫。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小區外那條巷子裡。
阮棠莫名覺得有些冷。
穆春繼續說:“之後是兔子。我原本以為,牛蛙已經很可愛了,但遇到兔子才發現,之前真是大錯特錯。學校裡提供的兔子,也和外面買的不太一樣……”
今天是降溫了嗎?阮棠心想。
前段時間,他雖然也總覺得很冷,但那還在“冬天”的正常范圍之內。不像現在這樣,冷不丁的,阮棠甚至覺得有一個人在自己脖子後面吹氣。
冰涼的風絲絲縷縷地鑽進領口。他表情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衣領,勉強覺得好一點了。這時候,穆春的聲音還在繼續。
他在很詳細、很享受地給阮棠講述他在解剖課上遇到的一切。
——如果操作得當的話,哪怕碰到小動物的心臟,它們也不會直接死去。
——別覺得剁骨頭很麻煩。事實上,在熟悉了它們身體的結構之後,一切都會變得輕松、容易。
穆春的話音聽起來近乎是沉醉了:“阮棠,你知道吧,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一頓,神色沉穩很多,“不過,我後來又發現,雖然慢慢來很有意思,但快一點、粗暴一點,好像也有另一種享受。”
他朝阮棠眨眨眼睛,說:“你應該懂吧?”
可惜的是,穆春注定是媚眼兒拋給瞎子看了。
阮棠又開始覺得冷。於此同時,他聽到了嘰嘰喳喳、連續不斷的鳥叫。
他幾乎覺得奇怪了。這麽冷的天氣,哪來的那麽多鳥?再有,是不是因為要放假了,巷子盡頭的垃圾箱沒有人清理,臭味越來越重。
他腳步快了一點,想要盡快從裡面走出去。
穆春面色微微沉下,叫他:“阮棠!”
阮棠剛想回答,就覺得一股濃烈的垃圾味道湧入鼻腔。他被臭得險些吐出來,原本要說的話也咽了下去。
穆春卻很不滿意似的,說:“你怎麽越走越快了?”
阮棠苦著臉,心想,你難道不覺得臭嗎?
穆春的嗓音沉下一點,“難道,你不覺得這些很有意思?”
阮棠疑惑地打量他,捂著鼻子開口了,說:“你是不是感冒了?”
穆春:“……”他明顯一愣,隨後,不知道怎麽理解這句話的,臉色更加難看。
阮棠卻不想管了。
他已經要被臭暈。再有,那些鳥叫聲也越來越大。“嘰嘰喳喳”的,像是貼在他耳邊。
又吵,又難聞。阮棠簡直無法理解,巷子怎麽變成這麽一副樣子。
再有,距離他們走進來已經有很大一會兒了吧,怎麽還沒見到巷子出口?
阮棠疑惑地看向前方。和他們進來的時候相比,巷子出口的距離好像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一眼就能望到盡頭,他甚至能看到一輛從巷口飛馳而過的婚車。
阮棠模糊地想:呀,今天那麽多人結婚嗎?剛剛好像就看到婚車了。
思緒正轉著,穆春拉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