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常事,但在楊浩看來,就成了“人一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
他在門口踱了幾圈步,總覺得門口那些工作人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神裡帶著瞧不起。
——動作是真的,含義則完全出自他的腦補。
楊浩驀地開口,罵道:“看什麽看?沒長眼睛嗎!”
這下子,腦補反倒成了真實。
在這種高檔酒店做事,工作人員們什麽場面沒見過?像楊浩這樣,前腳人模人樣地來,轉眼就灰溜溜地走。哪怕不知道包間裡發生了什麽,他們也能想象,一定有大戲發生。
明面上,當然不能和客人產生衝突。私下裡,工作人員們已經開始考慮回去要怎麽和朋友八卦了。
眼看一雙雙眼睛全部轉開,楊浩非但沒覺得舒心,反倒更加憋屈。
他面色沉沉,在工作人員們臉上看來看去。正想做點什麽來一展雄風,就見安保隊伍巡邏過來,門口瞬間多了一片黑壓壓的身影。
楊浩哆嗦一下,滿懷屈辱地走了。
當晚,就像是事業那會兒的情景再現。他再度把自己埋進酒瓶堆裡,一邊喝,一邊喃喃自語。
“宋暢,那個賤,賤`人……嗝。”
“我要過得比你好,一定比你好!”
“宋暢,你回來,你回來……”
“我哪點比不上他,就算他比我有錢,我還比他……嗝,比他愛你呢。”
喝著喝著,楊浩悲從中來。
他滿心自哀,竟然落了兩滴淚。
六年的感情,到底不是玩笑。宋暢可以無情無義,他卻沒那麽簡單放下。
楊浩想到過往的一幕幕。大學那會兒,大晚上的,宋暢買了夜宵來找他。因外間的寒風,青年的臉被凍得微微發紅,眼裡卻都是笑意。
兩人畢業了,最開始是一起租了房子住。明明已經在一起很久,卻仿佛仍然在熱戀。宋暢對他是真的好,不像後面,光是洗碗這種小事,都能翻來覆去和楊浩爭吵。
後面宋暢說,楊浩找的房子距離他工作的地方距離太遠,他要搬走。好像就是從這會兒開始,兩人逐漸生疏。
話說回來,難道宋暢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想要攀高枝的?
楊浩捏著酒瓶的手背上浮起一點青筋。他的難過在這一刻消散了,再度轉成對宋暢的仇怨。
而在他醉得越來越深、神智越來越不輕的時候,五福路上,“潮聲甜品”當中。
觀瀾忽而記起:“今天是幾號?”
越無虞回答:“22。”
觀瀾說:“那個被魔修挑選的軀殼出來了?”
越無虞想了想,回答:“應該是今天。”宋西洲上次來店裡,恰好是月中。
觀瀾含混地“嗯”了一聲。龍族的神識開始蔓延,無形的潮水籠罩了城市。霓虹與月影之中,人們對此毫無所覺。唯有一個越無虞,在神識湧來的時候,脊背泛起一點點酥意。
有點像之前被瀾哥摸腦袋的感覺,又不是完全相同。
話說回來,瀾哥上次摸他腦袋,已經是幾個世界之前的事了。
越無虞有點遺憾,又覺得自己不該為之失望。
他早就不是幼崽了。作為成年幻狼,怎麽能有那麽幼稚的期望。
他昂首挺胸,問觀瀾:“瀾哥,現在是要怎麽做?”
說著,視線落在櫃台上的“風暴球”上。
越無虞記得,觀瀾之前說過,需要把證據擺在刑偵機構面前。
那要怎麽做?總不能把魔修放出來,讓楊浩再害一個人吧?
越無虞劃掉這個答案。沒想到,他緊接著就聽觀瀾開口,說:“把那個APP給他裝回去。”
越無虞瞳仁一縮:“可是——”
一頓,他意識到,自己肯定多慮了。
果然,觀瀾輕輕笑了聲,說:“他肯定要再用一次。這次,我事先幫他挑好抽中的對象。”
越無虞:“挑好?”
觀瀾:“之前他們不是想不明白宋西洲為什麽能進到那個軀殼家嗎?被抽到一次,應該就明白了。”
越無虞恍然。
瀾哥話音中的“他們”,當然是警察!
……
……
楊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再有意識的時候,他躺在一堆酒瓶子裡,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舒服。
楊浩齜牙咧嘴地坐起來,聽著身上的“嘎嘣”聲。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回家了,這會兒肯定覺得,他被一輛車從頭到腳地碾了一遍。
他晃晃悠悠起身,期間還險些被酒瓶子絆倒。進了衛生間,先把胃吐了個乾淨,才爬起來洗臉、漱口。
這麽折騰一輪,他身上更是難受。
楊浩晃悠到客廳,倒在沙發上,發了許久呆。又起身,把手機拿過來。
他沒什麽打算看的,只是現代人的習慣使然。
但既然拿到了,就得習慣性地點開微信,看看有沒有什麽新消息。
然而竟然什麽都沒有。
昨天他走以後,同學群竟然直接安靜下來。就連原先還熱鬧無比的舍友群,也成了一片死寂,沒一個人開口。
點進去看,最後的對話還停留在待在外地的兩個舍友叮囑昨晚來的那個人:“記得多發點照片”“別忘了老王的鴨血粉絲湯”。後者滿口答應,接著卻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