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好歹也是深山老林裡摸爬打滾過,也在大馬路和橋洞裡風餐露宿過的一隻糙狐,穿越過來之後反倒嬌氣得不能行了,稍微被硌一下,軟白肌膚就會泛紅,更嚴重一點還會留下青紫瘀痕,活生生一個嬌氣的豌豆公主。
薑遲嚴肅思考了半晌認為這是自己失去了一身豐厚長毛的緣故。
白狐生著雪白如緞又豐美蓬松的長毛,美觀之外又具有防水保暖緩衝等等實用功效,屬於居家旅行必備好物,薑遲一度認為人類沒有毛是非常可憐的事。
現在他也沒有了。
還被不知道底下墊了什麽的鐵架床硌得全身都疼。
這麽一想,人類更慘了。
從來沒有體會過有毛的快樂。
睡也睡不著,不如直播營業一下吧,系統提議。
薑遲小心翼翼隔著單薄木板看了一眼外面酒吧群魔亂舞的場面,想到應該沒有人盯著這邊看,點點頭便同意了。
於是系統打開直播鏡頭,薑遲剛抱著枕頭坐起來,就感覺一瞬間被洶湧而來的彈幕淹沒了。
他暈暈乎乎地努力看鏡頭,彎了彎眼睛:“大家晚上好。”
小狐狸眼見著屏幕上的字停滯了一下,接著就是更加猛烈熱情的一波彈幕迎面朝薑遲撲過來。
——嗨嗨老婆晚上好呀!(打賞積分666)
——前面的能不能滾,這明明是我老婆,是在對我打招呼(打賞積分800)
——老婆老婆你親親我我告訴你這關怎麽過!(滴!此條留言涉及劇透已屏蔽,該用戶禁言24小時,請大家謹慎發言。)
薑遲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麽形象。
感覺大家……都好熱情呢。
因為床太硬睡不著翻來覆去大半夜的少年身上寬松的亞麻睡衣幾乎要從肩頭掉下來,大半個被壓出旖旎紅痕的胸膛露在空氣中,被寒氣激出細細小小的疙瘩。
雪白圓潤的肩頭欲語還休地勾著要掉不掉的衣領,莫名讓人有想在上面咬一口的衝動。
薑遲倒不覺得自己這樣子有什麽不妥。
畢竟他們野生動物從來都是不穿衣服的。
薑遲再度短暫地遺忘了自己已經沒有長毛的事實。
“他們為什麽要叫我老婆呀。”和現代社會有點脫軌的小狐狸小心翼翼地詢問系統。
系統沉默了半晌只能解釋說:“那是因為他們喜歡你。”
薑遲困惑地眨眨眼睛:“可是我是雄性呀。”
他不自覺把這句話說出口,然後眼看著彈幕刷得更熱情了。
——男的怎麽了,男的也能叫老婆!
——就要男老婆就要男老婆!
——遲仔你這是歧視,男生怎麽就不能成為老婆呢,這是對人類自由靈魂的束縛!是成見!是遺毒!
薑遲震撼了。
系統:“你別聽他們亂說,那些都是騙你的。”
薑遲一臉認真:“不,我悟了。”
系統:“?”
這些胡言亂語你悟到什麽了?
薑遲特別羞愧地自我檢討說:“你們人類真的很有思想高度誒,是我想太多了。”他們男狐狸之間有時候還會互相用尾巴蹭蹭呢,人類看起來居然比他們還要開放一點。
之前他還以為人類都是老古董呢。
“既然這樣的話,大家愛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小狐狸細細聲,海藍色的眼睛裡蘊著一層細碎明滅的微光,恍若晴朗夜空下浩瀚的星海。
系統看著自家宿主帳上飛快上漲的積分,陷入了微妙的沉思。
看來讓宿主開直播說不準是件好事呢,積分這東西,誰會嫌多呢,能騙多少騙多少唄。
到時候可能真能躺贏呢。
薑遲這邊略帶羞澀地和大家介紹他剛來遊戲的體驗,敏銳的耳朵卻捕捉到了一陣奇異的歌聲。
唱歌的明顯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孩子空靈稚氣的歌聲在鬼魅的夜霧中緩緩朝薑遲淌來。
歌聲的主人離他越來越近了。
女孩的皮鞋跟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薑遲顧不上直播,豎起耳朵逐漸聽明白了那首詭異童謠的內容。
“媽媽殺了我,
爸爸吃了我,
兄妹們從桌下揀起我的骨,
埋在冰冷的石墓裡。”
女孩雀躍著,小皮鞋啪嗒啪嗒踩著水坑,蹦蹦跳跳地圍著這間燈火通明的酒吧唱歌。
她縫得歪歪扭扭的布偶小熊合著歌聲一起跳舞,白色蕾絲裙擺飛起又落下。
“哥哥。”
她似乎發現了在房間裡的薑遲,圓圓的蒼白小臉轉過來,無機質的金綠色眼珠好奇似的盯著後廚瑟瑟發抖的少年。
後廚的門不牢,女孩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哥哥。”
女孩連說話都想在唱歌,尾音甜蜜而上揚。
一牆之隔是酒吧裡的醉生夢死,喧囂聲似乎在逐漸遠去,薑遲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女孩抱著玩具熊朝他走來。
他想跑,但是沒出息的身體數據讓他只能腿軟腳軟地等著女孩走到他面前。
——來了來了,這個副本除了夜魔,最嚇人的boss就是鬼娃娃安妮。
——我的老婆怎麽這麽容易招鬼啊啊啊啊我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