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平時雖然不關心世事,薑遲和邵思睿那些齟齬他也是稍微聽說過一點的。
就憑邵思睿這副完全不知道關心別人的紈絝樣,要欺負一個性格軟弱的男生簡直是在輕松不過的。
邵思睿這邊還在和周慕針鋒相對。
完全沒想到這事還和自己有關的薑遲愁禿了狐狸毛,一個好歹和自己一起闖過撞鬼教室,另一個又是自己應該刷爆愛意值的對象,好像偏幫哪一個都不太好吧?
小狐狸崽假惺惺地開口:“哎呀,你們別打了別打了,這樣打是打不死的。”
周慕連理都不稀得理這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走了兩步微微地彎下腰,朝薑遲伸出了一隻手。
“疼嗎?”他問。
細細碎碎的燦爛日光從蒼白如冰雕的少年眉眼間墜落,恍若孤天的神祇,
薑遲還以為他是在問自己的舌頭,眼尾紅紅地點了點頭。
似乎好不容易遇到有個人關心一下自己的傷口,委屈地呆毛都癟了。
他現在清醒過來了,舌尖上的痛便更加尖銳,幾乎一突一突地在刺痛他的大腦,逼出男生一片水光淋漓的眼淚。
不知道周慕在想什麽,他沉思了一下緩緩朝薑遲伸出了一隻手,少年微涼的眼淚恰好滾落在他的手背。
“可以自己站起來嗎?”他又說。
明明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卻還是叫這個懦弱的少年抽絲剝繭似的從周慕垂落的眉眼裡看出一絲溫柔。
五官精致如畫的少年似乎是在驚詫校草突如其來的好意,像是某種警惕的小動物,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指尖粉白骨節纖細的手,猶豫地碰了碰男生冰涼的指尖。
他抬起深藍色的眼瞳,很機靈地偷瞄了一眼,見周慕沒有露出任何不愉的表情,這才大著膽子直接抓住了周慕的手。
嘶,好冷哦,不愧是冰山校草,這就是傳說中的冰肌玉骨嗎?
薑遲忍住手心的冰涼,朝周慕露出一個微笑。
他實在是漂亮,眼睫上明明還沾著一大顆晶瑩的淚珠,眉眼卻都漾開淺淡的緋色,水紅色的唇也微微地勾起。
真正是色如春花。
“謝謝你啊。”薑遲用那雙玻璃珠似的澄澈眼睛直直地盯著周慕微笑。
“滴——愛意值增加10。”
男生不著痕跡地從少年面上掠過,然後故作鎮定道:“沒事,跟我走吧。”
“喂!你憑什麽把他帶走啊!”邵思睿頓時炸了,這不是明晃晃地從自己這裡搶人嗎!邵大少爺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可是周慕不是那種能輕易被他家世壓住的人,根本就不吃他狐假虎威這套。
他拉著薑遲的手,連眼神都不屑給邵思睿一個:“欺負人,還是要有個度吧。”
欺負人?
邵思睿氣死了,他昨天拉著薑遲到處逃跑的時候這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呢!
這人到底憑什麽啊!
憑他成績好還是憑他性格差啊!
自己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的邵思睿氣到肺炸。
“要去醫務室嗎?”
男生突然出口。
聲音還是冷冷淡淡的。
學校為了學生的健康,聘請的校醫都是最頂級的醫生,聽說現任校醫曾經也畢業於這所高中。
薑遲心說也就舌頭破了個口子,不需要吧。
他搖搖頭,細聲細氣地說:“我沒事。”
他有點受寵若驚的紅了臉,本來就瑩潤如雪的兩頰飛上一層薄粉,滿眼亮晶晶地看著男生笑:“謝謝你。”
少年手心很軟。
周慕還是第一次這麽握著一個人的手,感覺……居然還不錯。
周慕也不是那種愛多管閑事的人,可是鬼使神差地問出:“你怎麽和邵思睿在器材室裡?”
明明知道這樣說會逼迫他回想起不堪的事情,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想看他露出更多失措的,可憐的表情。
像是一隻走投無路的小鹿,只能哀哀叫著尋求獵人的庇護。
果然少年那張姝麗容顏頓時失去了血色蒼白下去。
連眼瞳都像是墮入了可怕的黑暗裡,失去了應有的神采。
薑遲純粹是回想起昨天的靈異事件被嚇的,為了不要牽扯到無辜人士,他還是選擇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少年艱難地扯了扯唇角,那顆柔軟豔麗的唇珠被緊緊地抿進唇肉裡,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薑遲輕聲道:“我真的沒什麽。”
周慕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沉沉的琉璃色眼瞳盯著薑遲看了看,冷泉似的聲線再度響起:“不用怕,我不會告訴別人。”
“舌頭,是他咬的嗎?”
周慕知道自己不應該多管閑事,可是面對薑遲的時候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打破自己的原則。
薑遲心想為什麽會覺得是邵思睿咬的,好好的幹嘛要咬別人舌頭呢。
他小心地避過結著血痂的傷口說:“是我自己咬的,不關他的事。”
他覷一眼男生結冰了似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心虛,撓了撓自己的額角說:“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遇到鬼的時候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好。很好。周慕眼神幽幽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還要保護邵思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