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北聽見這個軟弱好欺負的室友用那種很甜膩的, 慢悠悠的語調好聲好氣地問:“你在說什麽呀。”
匆匆忙忙躲到床上去的家夥,連衣服也不好好穿,寬松的短袖上衣亂七八糟的掛在肩上, 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
裝傻。
輕浮,放蕩。
私生活不檢點,還喜歡裝純勾引人。
莊北見過太多這樣自恃美貌就想走捷徑躺平通關的人。
他根本就不吃一套。
見薑遲不承認自己也是玩家,他只是冷哼了一聲轉過臉去專心做自己的事情。男生沒什麽感情的, 甚至含著點嫌惡的聲音在安靜的寢室內響起:“我喜歡自己行動,最討厭有人給我找麻煩。”
薑遲低下頭,抿了抿嘴。
什麽嘛, 這個人。
他根本沒有想上去抱大腿的意思。
自大狂。
薑遲抽抽鼻子,決定硬氣一點也不要理他了。
——
他回到教室的時候, 感覺很不對勁。
一路上總覺得有人躲躲藏藏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種目光……有點燙, 又有點森森的詭異。
像是穿行在危險的熱帶雨林裡, 周圍都是眼冒綠光的野獸,吐著熱氣的信子幾乎要舔到他臉上了。
薑遲的人設是個書呆子,理應要坐在裡面老老實實上課的。
可是周圍同學隱隱約約的目光總是讓他渾身難受。
他把課本全部堆在桌上,擋住了自己的臉。
他想起那個給他惹麻煩的帖子, 偷偷地摸出手機登上校園論壇搜了一下,發現帖子已經被刪除了。
也是,畢竟校規規定了禁止早戀,這種帖子應該也被管理員認為是帶壞校園風氣吧。
“同學們好, 我是你們新的班主任周老師。”
台上響起陌生的聲音。
薑遲從書本的縫隙往外看去, 發現是一個中年的面目模糊的老師, 隱隱看著還挺和藹的。
坐在旁邊的同學們在下面交頭接耳:“我聽說是老鄭犯了什麽事被辭了。”
“他能犯什麽事啊,不是今年剛評上的優秀教師嗎,我媽還誇他是青年才俊呢。”
“誰知道呢,惹著什麽人了唄。”
薑遲手心沁出一點冷汗。
“薑遲,你來說說。我記得早上老鄭還叫你去辦公室呢。”同學們看起來好像很熱情地把少年圍起來,笑眼彎彎地叫這個沉默的男孩發表意見。
“我……”班主任猙獰的面孔和腿上尚未痊愈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了,薑遲實在是不擅於說話,鴉羽似的眼睫不停地震顫,光潔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我也不知道呀。”他細聲細氣的,低頭看著自己桌上攤開的課本,不敢和同學的目光對視。
手指都緊張地糾結成一團了。
“我還以為是他觸犯校規了呢。”有人在耳邊說。
什,什麽?
“每個人都要遵守校規,學生要遵守學生的規矩,老師要遵守老師的規矩。”
“教師行為守則上說,老師要,關、愛、學生。”
“違反校規的人,都要被處理掉哦。”
嘻嘻嘻。
感覺這個處理不像只是簡單辭退的樣子。
一顆冷汗從鼻尖直直落在課本上,洇濕了墨水未乾的筆記。
整個字都糊成了一團。
薑遲聽見自己不自然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就很心虛的樣子:“是,是嗎。”
“薑遲!”
門口有人在叫他。
是沒有聽過的聲音。
薑遲遽然抬起臉,發現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三三兩兩看起來像是高年級的學生,襯衫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扣子都沒扣好的脖子上,正聚集在門口眼神邪佞地望著坐在人群中心的少年。
那個新上任的老師像一尊僵硬的泥胎人偶,站在講桌前一言不發。臉上甚至還掛著弧度都不曾變過的微笑。
“人類的學校也太嚇人了。”薑遲委屈死了,偷偷和系統吐槽。
系統:……有沒有想過這是恐怖遊戲特意營造的氛圍感呢。
“你就是薑遲呀。”站在最前面的男生長相還算英俊,臉上居然還打著一枚亮晶晶的眉骨釘,看起來就像是日劇裡的那種不良少年。
“長得好漂亮。”
他用那種滿懷惡意的目光從上到下地把薑遲打量了一遍,看得薑遲背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些跟在陌生男生後面的人都哄笑起來,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看向薑遲的眼神都顯得格外下流。
薑遲警惕地往後縮了一下:“你們叫我幹什麽?”
站在最前面的陌生男生聞言露出一個有點不太甘心的表情,努了努嘴:“邵思睿叫你”他想伸手去捏薑遲的下巴,薑遲眼疾手快地往後退了一步。
男生的手指隻來得及蹭過少年光滑皮膚,便只能悻悻地松開手,當著薑遲的面意猶未盡地撚磨著自己的手指:“下課後去器材室找他。”
“你知道拒絕他會有什麽後果。”
又是器材室。
薑遲簡直要懷疑邵思睿對器材室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愛好。
他不是很想再和邵思睿有交集,不知道他是怎麽招惹到這人的,但是第一次拒絕他就被迫來了一次美術室驚魂,薑遲不是很想再撞一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