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倒霉蛋!”那個臉色發紅留著金色胡子的胖警察高聲怒罵著,“死蟑螂!淨給我們找麻煩!”
他掏出一塊手帕擦自己汗津津的臉,灰藍色的眼珠輕蔑地看了人群中心一眼:“死了一個□□也這麽大驚小怪的。”
“傑克!傑克·戴維斯!把這個該死的屍體送到驗屍房裡去!”
馬車玻璃擦得很乾淨,薑遲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人群裡一個小個子的警官埋著頭跑過來和那胖警察說著什麽。
胖警察繼續用那尖銳的聲音叫著:“那個叫夜魔的混蛋就是要讓我們全部都陪著他玩才開心!”
夜魔?
昨晚又出來作案了?
薑遲很疑慮地抖了抖呆毛,昨天晚上莫蘭明明和他待在一起呀?
“死了一個伍德街的□□,被剖開了肚子掏空了內髒。”奧斯卡低聲和莫蘭報告著得來的消息,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看著被男人攬在懷裡的少年,又牢牢閉上了嘴。
馬夫陰鷙面容露出一絲冷笑,繼續用那種讓人渾身難受的聲音點評道:“只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而已。”
盲眼少年對發生的一切顯然還一無所知,驟然聽到馬夫冷靜說出這麽駭人的消息,有些膽怯地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莫蘭享受這種被全身心依賴的感覺,拍了拍少年的手背以示安慰。
貴族的馬車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過於惹眼,停留不到幾分鍾的時間就有警察往這邊過來。
剛剛還一臉氣憤的胖警察這個時候露出滿臉諂媚的微笑:“莫蘭閣下怎麽來這裡了?實在是太髒您的身份了。”
他躬著腰,眼睛偷偷往車裡瞥過,看見男人懷裡抱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
看不清長相,以莫蘭子爵的年紀估計也生不出這麽大的孩子。
胖警察一瞬間便明白這是有隻好運氣的小東西找到大靠山了。想不到莫蘭這麽紳士的男人,居然也會喜歡貧民窟裡出來的小玩意兒。
“死的人是誰?”
莫蘭子爵的仁慈心腸在整個小鎮都是有名的,胖警察以為他是老好人的毛病發作,一邊擦汗一邊低聲道:“伍德街的麗芙·特裡,紅鶇酒吧的主人,所以比較麻煩呢。”
他們談話的聲音並不小,薑遲在一旁也聽得一清二楚。
胖警察話音剛落,就聽見馬車裡傳出一聲痛楚的尖叫,像是被捕獸夾夾傷了翅膀的小百靈鳥,叫聲絕望得可憐。
亞裔小孩全身都在發抖,眼眶裡溢出大顆大顆的眼淚:“是麗芙!”
小孩情緒崩潰得突然,莫蘭眼神一冷伸手把想要從自己身邊跑走的小家夥抓回來,抵在耳邊的聲音還是溫柔的:“怎麽了?你認識她?”
少年抖得不成樣子,臉上都哭出大片煙霞似的紅色,幾乎要在嘴唇上咬出傷來:“麗芙是最照顧我的人,沒有她我早就死了!”
“先生,我得去看看她。”小孩幾乎要抓不住,眼淚說掉就掉,一眨眼連男人袖口上都沾上濕嗒嗒的淚痕。
“麗芙收留了我,給我吃的,她就是我的親姐姐。”
他哭的好可憐,漂亮眼睛裡覆著一層亮晶晶的淚膜,比什麽都更有吸引力。
男人面對驟然情緒失控的薑遲一時間都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安靜下來,然而不但沒有不耐煩,語氣裡甚至有點好聲好氣哄著的意味:“我帶你過去看她,不要哭了,”
他實在是有耐心,一隻手撫著少年不斷發顫的後頸,輕聲安撫著漂亮小孩:“警察一定會抓住那個殺人犯的。”
胖警察和馬夫同時瞪大了眼睛。
奧斯卡從沒見過敢在老爺面前這麽肆無忌憚的平民小孩,竟敢讓莫蘭哄他這麽久,老爺一定只是在忍耐,一會兒就會讓這個熊孩子永遠閉嘴的。
灰濁眼球從那個亞洲小孩短褲下露出的粉色膝蓋一直遊離到凸起的圓潤脊骨上。老爺要殺這樣的家夥可太輕松了。
他不明白老爺為什麽非要和這臭孩子周旋這麽久。
莫蘭爵士一出現,圍成鐵桶的人群自動分出了一條道,無數雙眼睛好奇又驚羨地看著男人手裡牽著的那個瘦弱少年。
竊竊的聲音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之間蔓延。
“那不是麗芙身邊那個亞洲小孩嗎?”
“居然能被莫蘭爵士看上,真是好運氣。”
“長得可真是漂亮呢,之前怎麽沒發現呢?”
“莫蘭爵士原來喜歡這樣的。”
被開膛破肚的女人靜靜地躺在水池邊,半個噴泉池的水都被染紅了,斑駁的小天使像上濺著大片發黑的血點。
女人瞪大了眼睛,凌亂的金棕色鬈發蓋在臉上,面容在死前扭曲到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美麗。
她那件紅裙被劃破了,血糊糊的內髒被殘忍地拖出來,幾隻蒼蠅正圍著屍體嗡嗡地飛舞。
這是薑遲第二次見到屍體,強行忍住了要嘔吐的欲望,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女人已經僵冷的面容。
莫蘭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及時捉住了少年伸出的手指。
不想看他的小羊為別人傷心。
女人豔麗的口紅在死前被搽亂了,淒慘地在唇畔開出一朵淡紅色的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