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很主動了。”
少年很委屈地用鼻音出聲。
但是男人顯然不打算再進一步縱容他。
薑遲原地僵硬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率先敗下陣來,閉起眼睛自暴自棄地親了上去。
這次他總算沒有親錯地方了。
莫蘭用懷抱無價之寶的力度,輕柔地扶住了少年鑲著一圈光邊的發尾。跳躍閃爍的燭光一瞬間變得朦朧起來。
細細的叫人臉紅心跳的水聲被“嗶波”的火花聲吞沒。
這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夜晚。
夜風裡摻著風信子和鼠尾草清新的香氣,月亮清澈如水,樹梢上晚睡的鳥兒抖一抖翅膀,落下柔軟的細羽。
一顆白色的,不起眼的藥片,順著緋豔的舌尖,無知無覺地進入男人的口腔。
莫蘭從為美色著魔的昏聵中瞬間清醒。
但那也只不過是一瞬的時間罷了。
那一短暫的一刹那,他看到那個愛他發狂的小瞎子從情動失控恢復到松了一口氣的臉,然後微微促狹地衝他露出一個詭計得逞的微笑。
那個笑比他們相遇之後的任何一個表情都要張揚明豔。
是顛覆一切的天使。
也是要他命的惡魔。
第12章 霧都凶靈(十二)
薑遲慌慌張張地踩著鞋子,光luo的腳後跟還露在外面。
他身上披著一件隨手從床沿拿來的單薄襯衣,那是莫蘭讓僵屍女仆們替他準備的,領口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蹭著少年細嫩的脖頸,把那粒珍珠似的喉結都磨得通紅。
莫蘭·維德,這個諾丁小鎮上最受人尊敬的紳士,同時也是最為人恐懼的連環殺手“夜魔”,此時正失去了意識悄無聲息地躺在那張凌亂的床上。
薑遲唇齒間還殘留著男人身上淡淡的白茶香味,一邊還要強行壓抑著胸腔間細細的喘息。
他手裡拎著那柄丹尼斯·布萊特警官偷偷塞給他的小刀,手指卻忍不住發抖,指節因為用力泛出玉石質地的青白。
“我……”薑遲到底還是個過著安穩生活的普通狐狸,要他殺人顯然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
少年逼著自己把刀鋒壓在男人脖子上。
莫蘭膚色呈現出的是一種似乎常年缺血的白色,鋒利刀口印在人類最脆弱的皮膚上,一小股濃腥血液沿著刀鋒細細地滑落,沾濕了薑遲的手指。
薑遲有點下不了手。
少年猶豫著,雪白齒列緊緊地咬住下唇。
幾乎要咬出血來。
“再不動手的話,他會醒哦。”
男人輕佻的話音驟然在耳邊響起。
燭火驚惶地跳動了一下,一陣寒風吹過瞬間便熄滅了。
整個房間沒入了完全的黑暗。
月光滑過窗欞,猩紅薔薇無聲地在夜色中盛放。
薑遲被狠狠嚇了一跳,手裡一抖,刀刃差一點就切斷男人的脖頸。
一隻完全沒有溫度的冰冷的大手接住了薑遲手裡的刀。
那是一團看不清的黑霧,一隻蒼白的手從黑霧中探出,牢牢攥住了薑遲的手指。
“終於,可以碰到你了。”男人發出一聲愜意的感歎。
低沉的嗓音如同大提琴上滑落的音符敲響少年的心弦。
薑遲倒吸一口氣,這個聲音,就是那個蠱惑他打開地下室大門的男人,“你,你是誰?”
“已經忘記了嗎,真令人傷心。”那團黑霧嘴上說著這番話,尾音卻帶著愉悅的顫抖,“那不如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黑霧纏綿地朝少年湧來,那隻蒼白的修長的手奪走了薑遲捏在手裡的刀,然後捏住了少年的臉頰。
“你好香啊。”
黑霧笑嘻嘻地顫動著,沉重的拆信刀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旋即被那些仿佛活過來的羊絨吞噬。
“小可憐,小騙子,小惡魔。”
黑霧興奮地抖動著,那隻毫無血色青筋畢綻的手用力掐在薑遲的下顎,壓出猙獰的紅色:“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我的小惡魔。”
“你壞的真可愛。”
薑遲呼吸急促起來,他這具身體的數值低到一個可憐的地步,僅僅是這樣被一團沉重的黑霧按住,眼尾都不由自主地虛弱起來。
甚至連手指都沒力氣動彈了。
薑遲想如果他還能動的話,他現在一定會抄起床頭櫃那個看起來很重的黃銅燭台狠狠揍在這個變態的臉上。
黑霧下隱隱顯出一個男人清秀挺拔的輪廓,削薄唇角誇張地勾起,幾乎要咧到耳後根去,它一字一句地說:“小壞蛋,我來介紹一下我自己。”
“我的名字是——”它極具戲劇化地往後拖長了華麗的聲線,宛如歌劇院裡萬眾矚目的歌唱家,在金色的舞台上用詠歎調般的歌聲宣布道,“莫蘭·維德!”
“或許,你也可以叫我——”
“夜魔。”
薑遲瞳孔驟縮。
下意識看向昏睡中的莫蘭。
“哦,別看他,親愛的。”黑霧有些不滿地擋住了薑遲的視線,“看我,明明是我先看上你的,我可比他有品位多了。”
像是被蛇用黏膩冰涼的信子舔舐過臉頰,明明黑霧沒有實體,那股視線卻叫薑遲頭皮發麻渾身寒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