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忍不住心疼了一下,只能說那好吧,垂著長睫輕飄飄在小女孩光潔雪白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小女孩捂著自己的額頭像隻偷腥成功的小貓崽,笑眯眯地任自己的身影在半空中逐漸變淡:“謝謝美人哥哥的親親,記得不要受傷哦。”
安妮的叮囑自然不是白說的。
薑遲有點頭疼地望著頭頂低垂的樹乾。
一隻烏鴉正棲息在樹枝上,歪著腦袋用豆豆眼譏諷地看著地下一臉苦色的人類。
爬樹嘛,他還是狐狸的時候可擅長了。
但是不確定人類的自己真的能做到嗎?
一個身嬌體弱的男孩,連跑兩步都喘的不行。
烏鴉發出一聲難聽的嘶鳴,張開翅膀衝破濃重的夜霧。四肢因為用盡了力氣而止不住地顫抖,薑遲像是一隻笨拙的幼鳥努力抱住了枝乾讓自己不要姿態難看地摔下去。
要是第二天警察發現自己死狀淒慘的屍體,一定會丟臉的吧。
他苦中作樂地想著。
套著件褐色皮革外套的高大男人壓低了頭上的帽子,靠著低矮的牆沿抽著今夜不知道第幾根煙。
男人腳邊已經堆起了一對不起眼的煙灰,火光明滅間可以看到男人如雕像般深刻的五官。
“我真是瘋了。”男人夾著那根緩慢燃燒的香煙,喃喃自語著,“居然會相信一個連英語都說不好的小鬼頭。”
腦袋頂上那棵許久沒有修剪過的杜松子樹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想來應該是松鼠或者花栗鼠之類的可愛小動物。
男人渾不在意地低著頭,唇鼻間縈繞著讓他安心的煙草味道。
為了抓住那個代號“夜魔”的混蛋,布萊特警官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放松過自己的神經了。
只有煙草和烈酒,才能讓他勉強從一團亂麻的案件中抽離出來放空一下思緒。
頭頂傳來一聲驚訝的輕呼。
花栗鼠可發不出這樣輕巧的聲音。
男人夾著煙的手指頓了頓,終於舍得抬起眼往漆黑一團的樹乾上望了一眼。
一團小小的黑影沉甸甸地綴在樹梢上隨時要往下掉的樣子。
布萊特呆滯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
那個漂亮到像是從藝術家手裡逃出來的亞裔男孩正搖搖欲墜地摟著一根隨時要斷掉的樹枝和他打招呼:“嗨——”
薑遲小小聲地叫他。
這是在搞什麽!他居然真的從維德家的圍牆裡翻出來了!還是用這麽危險的方式!
布萊恩警官被這個臭小孩嚇了一跳,恰巧這個時候兩個聽力都分外靈敏的人聽到了那根可憐的樹枝發出了“哢擦”一聲輕微的細響。
不好。
薑遲表情空白了一瞬,接著整個人以自由落體的方式一骨碌從樹上滾了下來。
這下是真的要倒霉了。
慌張之下,薑遲只能飛快地伸手捂住了眼睛。
希望這個壞脾氣的警察能聰明一點,從他的口袋裡發現證據。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凜冽的空氣割得他耳朵生疼。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下墜的身體很快被一雙格外溫熱又強壯的手臂接住了。小小一團的柔軟身體頓時陷在男人寬厚又充滿安全感的懷抱裡。
鼻尖還能嗅到濃烈的煙草的味道。
薑遲聽到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到了關鍵時刻伸手接住了自己的布萊特警官。
“看傻了?”
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驟然響起:“你是笨蛋嗎?這麽高的地方也往下跳?”
要是他沒有接住會怎麽樣?
為了查案連命也不要了嗎?
薑遲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他連忙站好滿臉擔心地盯著男人的手臂:“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薑遲很小心地問:“哪裡被我壓傷了嗎?”
布萊特警官挑起一邊的金棕色眉毛,很稀奇地看著這個愛騙人的小壞蛋露出情真意切的擔憂表情。
薑遲看不到他滿眼玩味的神色,還真以為自己吃胖把人砸傷了,摳著手指滿心愧疚道:“你,要不去看下醫生吧,我會支付你的醫藥費,照顧你,直到你的傷完全好了。”
男人還是不出聲。
討人厭的烏鴉飛回樹上又開始叫了。
薑遲嚇得眼淚頓時都在眼眶裡打轉,男人之前在審訊室把他按住狂吸的變態場景重新活靈活現地出現在腦海裡:“我,我拿到了莫蘭子爵就是夜魔的證據,你,你不要吸我。”
他話都說不順溜,比他高了兩個頭還有余的男人卻輕輕松松把人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照顧我,直到我的傷好?”
薑遲惶惶地點頭。
布萊特警官眯起眼睛,看著少年比別的同齡白種人都要小上一圈的身形。
完全的營養不良樣嘛。
看起來隨時都會餓到暈倒。
這樣的小屁孩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啊。
在遇到薑遲之前,布萊特警官一直非常確定自己不喜歡這種風一吹就會倒的類型。他應該喜歡更加健美的,充滿肉感的身體。
可是少年身上總是縈繞著一股神秘的香氣,湊近的時候對他居然有同煙草和烈酒一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