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鬱這輩子,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有人敢覬覦屬於他的東西。
葉幽是個佛口蛇心的混蛋,笑眯眯的一副和誰都謙讓溫和的模樣,其實內心比誰都狠毒。傅知鬱最討厭這種表裡不一的人,更叫他恐慌的是, 葉幽很有可能會對小狐狸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
傅知鬱不是個能輕易被威脅的男人。
可是他的小遲被養得又笨又嬌氣, 是碰一下就會炸著毛要哄的笨狐狸,指不定要在葉幽哪裡遭受什麽折磨。
傅知鬱一開始想的是, 葉幽要是想報復他,完全可以衝他本人來, 沒必要牽扯到不相乾的人。
沒想到喜歡眯著細長眼睛, 比薑遲這隻真正的狐狸還更要狡猾的男人毫不避諱地在傅知鬱面前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我想傅總, 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小遲本來就應該是我的人。”
“至於你這個,盜竊別人珍貴寶物的小偷,應該早點去死才對。”
男人細長的眼睛裡閃爍著璀璨的金光,眼瞳幻化成蛇類一般極細的豎瞳,帶著古神的威嚴和壓迫,叫傅知鬱刹那間墮入無垠的混沌。
他隱約記得自己好像突然變得渾渾噩噩的,葉幽遞給他一把冰冰涼涼的重量不輕的小東西。
現在想起來,那是一把木倉。
不知道葉幽是從哪裡弄來的。
“像你這種人,活著也是浪費其他人的生命,不如先自己了結了吧。”葉幽笑眯眯地把那把沉重的木倉塞進了傅知鬱的手心。
傅知鬱恍恍惚惚間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拿著那把木倉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按下扳機了嗎?
傅知鬱想不起來了。
他面色詭異地看著自己縮小了一圈的手掌,是重生了,還是被困在這具小小的身體裡了?
或者說,他是被困在自己最不願意面對的回憶裡了。
有誰,會來救他嗎?
不會有的……吧?
葉幽只有一點說對了,他就是個很討厭的人。
冷漠,傲慢,不近人情。
沒有任何人可以突破那張冷冰冰的討人嫌的假面觸碰到男人真實的比想象中還要更加鄙陋的內心。
沒有……任何人……
小小的滿身是血的孩子面無表情地站在漆黑肮髒的閣樓裡,望著頭頂那扇被蛛網和灰塵湮沒的圓窗,灰蒙蒙的玻璃,連透過的陽光都顯得刻薄而吝嗇起來。
他從來,從來,就沒有指望過任何人……
一隻雪白的團子重重地砸在了玻璃窗上,“劈啪”一聲,脆弱的玻璃立刻咧開密密麻麻的蛛網,先是第一片碎片,在刺眼的日光下裹著水晶似的璀璨的光從半空中摔下來,然後就是更多的水晶,劈劈啪啪地掉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碎金的雨。
傅知鬱呆住了。
碎片劃過他的臉頰,卻沒有劃傷小孩子過於稚嫩的皮膚。
那從天而降的雪白團子很狼狽咕嚕嚕的滾在地上,白色長毛都可憐兮兮地沾上了灰塵,原來是一隻很漂亮的小狐狸。
大尾巴還在地上氣哼哼地捶了一下。
小狐狸白色的絨毛,藍色的眼睛,在日光下閃著粼粼的碎光。
傅知鬱微微一怔,漂亮的像是神話故事裡的狐狸仙人。
小團子變成個眉眼都精致的少年人,完全無視了一個八歲小孩身上過於陰森的血跡,伸出一隻軟白的手捏住了幼年版傅知鬱的臉頰肉,那雙如同蒼天的碧藍眼瞳猝不及防間與傅知鬱略顯陰鬱的黑色眼睛對視。
“這就是傅總小時候的樣子呀。”小狐狸頭頂兩隻尖尖的粉色耳朵歪了歪,壞心眼地捏這看起來很臭屁的小家夥的寶寶肉,“果然是個不好接近的臭小孩。”
傅知鬱無法解釋自己現在的心情,只能看著薑遲這個壞東西仗著終於要比他高大的身形肆無忌憚地捏他的臉。
遲早要這隻笨狐狸付出代價。
傅知鬱面無表情地心想。
“不過沒有關系哦,狐狸大仙來救你了。”薑遲眯起形狀姣好的眼睛,碧藍眼眸裡落下細細碎碎的金色流光。
傅知鬱瞳孔在一刹那放大。
小狐狸毫無戒心,歪著腦袋傻乎乎地衝傅知鬱彎彎眼睛,伸手抓住了傅知鬱的手:“所以我們現在,一起逃跑吧!”
……
薑遲跟著黏黏糊糊一直貼在身上的女鬼同志幾乎看過了這輩子能想象到的所有命案現場,看到頭暈眼花,兩隻眼睛變成圈圈蚊香眼,幾乎分不清楚今夕何夕。
看了這麽多,還是沒有傅知鬱的影子。
薑遲開始懷疑,女鬼說的傅知鬱就藏在這些過去的時空裡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到底,這麽一間房子陸陸續續死了這麽多人還能賣得出去就很離譜啊!
還有傅知鬱!作為霸道總裁買房前難道不知道事先調查嗎!你可是住進凶宅了阿喂!
系統低聲說:“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買房對這種有錢人來說和買碗關東煮差不多,所以懶得調查了呢?”
吃關東煮都要三思的窮比狐狸感到心臟被狠狠插了一刀。
他捂住胸口虛弱道:“還真是謝謝你的安慰。”
女鬼冰冷手臂環抱著少年單薄的肩背,少年溫熱的皮肉也沒能將那慘白皮膚稍微續上一點溫度,反倒是薑遲先適應了脖頸間赤luo 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