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先生像是挑釁又像是老友重逢,面對著莊雲翊咧開嘴,懶洋洋行了個紳士禮,“許久不見,您看起來還是那麽仁慈。”
“不仁慈的話,早在你輕薄我妻子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屍體了。”
莊雲翊冷冷地看著他,臉上罕見的沒有帶什麽表情。看起來是連客套的微笑都不想再保持了。
“我叫你帶小遲過來,不是為了讓你在我面前欺辱我的妻子的。”
什,什麽?
薑遲顯然有點懵了。
什麽叫“我叫你帶過來”?
這其實是一個圈套嗎?
薑遲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茫然地望著男人。
環抱著少年的拉維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從喉間發出一聲冷笑,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松開了一直禁錮著少年的手。
“要是你的鬼魂丈夫對你做了什麽,記得要來找我求救哦。”殺手先生很認真地捏住了薑遲的臉。
逼迫著薑遲含著眼淚點頭,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完全放手。
穿著西裝三件套的男人低低歎了口氣,向陷入呆滯的小妻子伸出一隻手來,他的語氣還是那麽溫柔,是在面對薑遲才有的獨一份的柔軟:
“到我這裡來,小遲。”
一如他生前的模樣。
第98章 黑色狂歡(二十二)
薑遲恍惚間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迷迷糊糊地同莊雲翊那雙含著一星溫和笑意的黑色眼睛對視, 手腳就像是完全不受控制地朝他走過來。
莊雲翊就這麽伸開手,是一副要完全將他接納的樣子。
薑遲的靈魂飄飄悠悠地升在半空中,看見自己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投入莊雲翊的懷抱, 黑發和裙擺一起在身後飛舞。
男人的手指掠過少年耳後的發絲, 帶著一絲曖昧意味地摩挲著少年敏感發紅的珠玉似的耳垂:“好孩子, 我在這裡。”
薑遲明明心裡還稱得上是冷靜, 但是他的身體在發抖。
與其說是久別重逢的想念,不如說是一種在絕對的力量下弱小物種下意識的瑟縮示弱。
莊雲翊嘴角總算勾起那抹叫人無比熟悉的微笑,他撫摸著少年的臉頰, 手指滑到尖俏下頦上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強硬地勾起了薑遲的下巴。
那雙含著破碎星辰的藍眼睛被迫同一對看不見底的黑色深淵對視。
薑遲眨眨眼睛,流出被強烈光芒刺激到的生理性淚水。
男人捏住了他的下頦要在那被迫熟爛的殷紅花朵上重新覆蓋上自己的印跡。
少年像是被迫獻祭的羊羔, 無處可逃而不得不接受他的神明給予的一切。
薑遲的視野漸漸地模糊起來, 最後的意識只能停留在莊雲翊逐漸放大的臉上。
不知道有幾根眼睫毛呢。
薑遲這時候還稀裡糊塗有空想些有的沒的。
……
“操!死小子別讓老子抓到你!”
“小野種!給老子站住!老子今天一定要挖出你的腸子!”
薑遲是被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和過於粗魯的呼喊叫醒的。
他從吵鬧聲中猛然睜開眼睛,視野裡一枚易拉罐正挾著無可匹敵的速度凌空朝著他的方向飛過來,眼看就要砸到自己的臉上。
薑遲身體僵硬了一瞬, 試圖躲避即將砸到身上的易拉罐,然而他剛想逃開驟然感受到小腿上傳來尖銳的疼痛。
他居然在這種緊要關頭抽筋了!
薑遲強忍著眼淚, 心想好吧也就痛一下的事情,大不了也就是破個相,真男人無所畏懼。
然而那隻易拉罐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砸在薑遲的臉上。
一隻手穿過少年僵硬的腰肢輕輕松松將他攬進了懷裡躲過了易拉罐的襲擊。
薑遲呆呆地望著突然出現在身邊的莊雲翊的臉,注意到那隻本來以為十分凶險的易拉罐居然直直穿過了自己的裙子,掉在了地上。
咦?
他下意識抓起自己裙擺緊張地確認了上面並沒有上面能夠一個易拉罐穿過的巨大破洞,迷茫地眨眨眼睛。
這是說……
“這是我的記憶。”
莊雲翊摸了摸薑遲的頭髮,語氣溫和。
薑遲茫然地抬起臉望著他, 似乎不知道為什麽要在自己面前展示一個人最私密的東西。
莊雲翊輕笑了一聲, 攬住了薑遲的腰完全用自己把單薄纖細的少年環抱在懷裡:“小遲不想看看是什麽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嗎?”
薑遲心說這能看出是誰殺了你嗎?
那我才有興趣。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十分狹窄破敗的小巷裡, 濕漉漉的磚牆上蔓延著大片的青苔, 凌亂的紙板箱和破損的家具幾乎要把整條過道堵死。
一道靈活如豹的身影從那些擁擠的障礙物中飛快地穿過,身後跟著好幾個拿著棍棒和砍刀穿的花裡胡哨的男人。
剛才那枚凶險的易拉罐就是追在身後其中一個染著黃頭髮的男人飛擲過來的。
而狼狽地跑在最前面懷裡還抱著一個牛皮紙袋的男生……正是縮小版的莊雲翊。
薑遲從來沒有見過莊雲翊這樣狼狽的模樣,下意識睜大了眼睛。
穿著一看就知道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發白的衣服,臉上甚至還蹭著好幾塊黑灰,本該矜貴俊美的五官現在只能看出被逼到絕境的幼獸的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