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處精心開辟過的荷花池,透過層層疊疊的蓮葉,可以看到一葉小舟正在停在池心,挑高了眼睛可以望見一卷雪白的被水浸濕了的軟雲紗。
池邊還放著一雙鞋和輕軟的綢襪。
一角浸在水裡的白紗晃啊晃的,無端端地勾得人心癢。
“嘶,我可沒聽說司空府裡有添了個美人。”賈三好奇起來,頓時也顧不得他們此行的目標,直接撥開荷花喚了那躺在小舟上的美人一聲。
薑遲本來是借著池心的涼意給自己消消暑,昏昏欲睡的時候猝不及防聽到有人好像在喚他,迷迷糊糊地從小舟上坐起來,茫然地望著突然出現的三個陌生男人。
空氣裡憑空多了一絲詭異的寂靜。
薑遲躲在荷花池裡,把自己半張臉藏在一朵粉白的荷花後面,警惕地望著這些生人。
少年一張不過巴掌大的小臉,白得俏生生的,好似連那綻開的芙蕖也遮掩不過的清豔容光,眼瞳都滴著水似的盈盈含情,眉心還點著一粒嫣紅的朱砂痣。
“你是誰家的小娘子?”賈三這種風月場上的著名紈絝也不由得放低了聲音,被盧隱照嫌棄地一推,“你才小娘子,這就是那位小菩薩。”
他先前便是知道的,小菩薩眉心生著一粒天生的紅痣,真真漂亮好似仙人。連說話大聲一點都怕嚇到他。
賈三哪裡忍得住,他也沒想到這位小菩薩竟然真是畫中才有的昳麗樣貌,那些什麽清姬、妙音之類的美人瞬間從他心頭消失了,隻留下一張恍若魔魅的臉。
這三個,一看就不是好人。
薑遲躲在荷葉從中,睜著一雙透藍如寶珠似的眼睛故作凶狠地瞪著他們:“你們是哪裡來的人?如果司空月發現你們沒有經過同意來,他會生氣的。”
司空月生氣可嚇人了。
薑遲動了動腳腕,上面綴著的赤金鈴鐺隨著動作發出泠泠的細響,好聽,卻叫他的步履無所遁形。
薑遲不太想回憶男人是怎麽捉著他的腳腕強行給他戴上的。現在小腿上好像還殘留著被人強行抓握過的疼痛。
司空月,討厭鬼。
總之後面倒是如願以償地被軟綿綿好脾氣的小菩薩在惱羞成怒之下踹了一腳。
他活該。
賈三笑眯眯地打開扇子搖了搖,他裝模作樣的時候到還真的挺能唬人:“小菩薩這就見外了,我聽說出家之人,普度眾生,難道這眾生還分三六九等,有渡與不渡之分嗎?”
這自然是沒有的。
小菩薩生性單純,最是好騙,他這麽一說就覺得自己果然是修行不夠難免狹隘了,就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瓷白兩頰飛起淡淡的紅暈,把那岸邊的三人都看得癡了。
“你說的對,但是你們來找我,是想叫我幫你們什麽呢?”
“當然是,很重要的事了。”賈三低低地笑起來,盧隱照在旁邊看著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反胃。
他轉眼去看那瓷娃娃似的小菩薩,果然就劃著小舟要過來。
盧隱照著急地低聲道:“你不會想在這裡做什麽吧?要是他真出了什麽事,司空府饒不了我們!”
“我就算要做,他們能殺了我嗎?”賈三陰慘慘地勾起一個笑,瞧著無端有些滲人。
盧二頓時有點後悔和這兩個狐朋狗友提起小菩薩的存在了。
“小菩薩,你且再過來些,我有困惑,需要小菩薩為我細解呢。”賈三的眼中越發熾熱了,粘稠的欲/色如同水漿要從那雙凹陷的眼眶中漫溢出來,化作羅網,捉住這白鷺似的美人。
薑遲離得越近,那穠豔好似春花的美貌便在重重的水霧中越發清晰,濃長的睫羽,水紅色的柔豔唇心,透著淺粉色的冰白肌骨。
要化作夢裡吸人精氣的妖,日日纏著這些誤入藕花深處的紈絝,叫其日思夜想輾轉反側,終不可得。
“哦?什麽困惑?我也有點好奇。”
身後響起男人帶著點陰沉怒氣的聲音,盧二僵著脖子回頭,身後人正是司空月。
第172章 菩提(五)
三個紈絝的臉色齊齊變了。
這些人瞧著像是都少不了對司空月忌憚上幾分, 一發現司空月來了連懶懶散散的脊梁骨都挺直了。
“表,表哥。”盧隱照聲帶都嚇得僵了,乾巴巴地笑起來, 故作輕松道, “表哥我們找了你半晌,原來你在這裡,叫我們好找。”
司空月面無表情的時候瞧著便極冷, 眉眼都好像飛著冷厲的霜雪:“哦, 來找我的, 那怎麽同我們家的小菩薩都說上話了。”
“不是我說, 司空兄你這可就不厚道了。”那賈三痞笑一聲, 推開了身後兩人搖了搖手裡的扇子, “家裡藏著這麽個小美人,難怪都不出來喝酒了。”
司空月頰邊肌肉緊了緊,他望了小舟上的薑遲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胡說什麽呢賈三, 酒喝太多了吧?整個胭脂巷的女人還不夠你玩的嗎?”
我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薑遲藏在一大堆荷花裡,一邊刷得豎起一對耳朵目光炯炯地聽著這些溫香軟玉堆裡的風流韻事。
意識海裡的小白狐用積分兌換了一包瓜子同系統津津有味地聽幾個貴公子吵架。
話說, 這三個人不是說來找他的嗎?怎麽又變成找司空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