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鶯先前那副淡定模樣徹底崩了。
她捧著自己的臉,有點難耐地用長甲在那軟滑的頰面上留下猩紅的指痕,她眼裡滾出大顆大顆的眼淚,聲音都在發抖:
“不是的,不是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帶他進來的,我只是,我只是……”她咬著嘴唇,有點崩潰地握住了薑遲的雙臂,“娘娘,我只是太愛你了。”
啊?
啊???
薑遲瞳孔地震。
事情的發展怎麽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呢。
薑遲頓了頓,用手指輕柔地拭去虞鶯臉上滾落臉上的淚珠,語氣也格外柔軟:“我不怪你,虞鶯,你為什麽要讓他來殺我呢?”
女人指尖都在發抖,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似的抓著薑遲的手臂,小狐狸在心裡齜牙咧嘴想著手臂上一定被抓出道道來了。
“我沒有!我只是以為,看見那個男人,娘娘會高興。”
這男人到底是誰?
薑遲心裡突突了一下,周煙姝難道還有一個情人,是這個情人,殺了她?
小皇帝眯了眯眼睛,突兀地笑了一下,他扶著虞鶯,微微地低下了頭,在虞鶯耳邊低聲念了一句詩: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虞鶯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嘶聲道:“是薛南風!是他!都是他的錯!”
薛南風,薑遲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是誰呢?
“娘娘,都是薛南風騙我!他騙我!”虞鶯捂著臉悶悶地哭起來,好好的一個美人卻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本來梳理好的黑發都濕漉漉地黏在了頰面上。
薑遲有點看不下去,他想叫她站起來,虞鶯卻躲開了他的動作,嗓子好像含著血似的恨恨道:“當年薛南風只是要我安排在秋獵時能叫娘娘同他見一面,我以為娘娘不開心是因為被迫同他分離,我以為,我以為娘娘見了他就能開心起來,沒想到,回宮之後,娘娘就死了!”
她心神崩潰之下,說話也顛三倒四得叫人聽不分明,薑遲只能磕磕絆絆地從虞鶯的話裡提出有用的信息。
也就是說當年周煙姝和薛南風見過面之後,周煙姝便被人掐死在了碧霄宮裡。
這個掐死她的人,會是薛南風嗎?
那放在梳妝台上的畫又是怎麽回事?
那句詩既然是周煙姝和薛南風的情誼,又為什麽題在那副先皇作的畫背後?
“一定是薛南風同娘娘說了什麽,才會逼得娘娘自盡的。”虞鶯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把那個叫薛南風的男人咬死。
自盡?
薑遲愣了愣。
老和尚說周煙姝是被人掐死的,虞鶯怎麽又說她是自盡的。
薑遲沉吟了一會兒低聲道:“虞鶯,你同我說清楚,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死了的。”
虞鶯像是真把人當成了娘娘,扯著薑遲的衣角悲泣道:“那夜我就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不想第二日,便聽說娘娘在碧霄宮中自盡了。”
“我便想,一定是我的過錯了,是我叫娘娘見了薛南風,是我叫娘娘想起了傷心事,害得娘娘想不開。”
她捂著臉,一雙美目都哭得紅腫起來。
虞鶯是第二日才知曉的,那麽說明她此前並沒有見過周煙姝的屍體。
見過周煙姝死狀的人,只有一個已經被處理掉的宮女,還有一個人……
是先皇。
第163章 暴君(十七)
薑遲走出長樂宮的時候, 感覺本來就不太聰明的腦子已經被過載的信息填塞到死機了。
他甚至隱隱約約能嗅到自己腦子裡cpu冒出燒焦的糊味。
虞太妃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宮殿裡,好像一道隨著夕陽而逐漸消失的泛黃的幽魂。
攝政王雖然控制欲過度,恨不得時時刻刻要將小皇帝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小皇帝哭唧唧地說想母妃的時候,還是不至於非要跟在薑遲邊上一起見虞太妃的。
也幸虧薑昀一直在外殿等著, 沒有察覺到內殿裡發生了什麽。
小皇帝迷迷糊糊地從長樂宮出來, 好像夢遊似的,一腳差點踏空。
薑昀嚇了一跳, 伸手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小皇帝。
小皇帝遲鈍地眨了眨眼睛, 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委屈巴巴地伸手抱住了薑昀的腰,連帶著把腦袋也埋進了男人的胸口。
仿佛一隻受了委屈的小動物, 若是有尾巴的話估計尾巴也是可憐兮兮地垂下來。
小皇帝雖然有時候迫於生計也會對著攝政王撒嬌, 但是這一次卻是極其主動的, 好像是被外人欺負了的小動物可憐巴巴地找家長求安慰。
攝政王無比受用,撫過了少年鴉黑色的長發, 聲音都不自覺溫和下來:“怎麽了,小遲?”
薑遲悶悶地蹭了蹭, 從薑昀的視角可以看到小孩毛絨絨的後腦杓和一小截瓷白瑩潤的後頸。
“沒什麽。”怎麽可能說是這劇情太刺激把他弄暈了呢。
小皇帝搖搖頭,把腦袋埋得更深了一點, “只是想母妃了而已。”
不得不說,薑昀久經鍛煉的胸肌還真是挺舒服的。
周煙姝離世的時候小皇帝還是個沒到薑昀腰際高的豆芽菜, 只是一夕之間突然得知最疼愛自己的母妃死了, 連帶著以往最愛他的父皇都對他格外冷淡了許多。一覺起來生活就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