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周太太身後的小丫頭,就是薑遲。
頭一次到規矩森嚴的地方,他脖子已經低得快要斷掉了。這裡的人無論什麽身份,講話都是文縐縐的,薑遲暈暈乎乎的,學是學不會的,反正聲音聽起來也不像女孩,乾脆就做個啞巴,把嘴閉上。
管事太太看起來比他這新來的還要著急,領著薑遲匆匆地往那雲家小少爺雲昭的住處趕去。
小啞巴薑遲聽得耳朵要起繭子了,一邊聽一邊默不作聲地努力收集著有用的信息。
系統劇情裡沒有說過這是靈異還是非靈異本,說不定這種古色古香的老宅子裡就藏著什麽嚇人的東西。
一路到了雲昭的廂房,那管事太太反而站在門口不肯進去了。
“身段是好,就是個太高了些。”女人眯著眼睛打量著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女孩”,莫名其妙地冒出這麽一句。
怪怪的。
“自己警醒著點。”她臉上神色莫測,猝不及防拉過了薑遲的手,在他後背上推了一把,“去吧。”
薑遲毫無防備地被推了一下,差點摔倒,搖搖欲墜地站好,茫然地回過頭髮現人已經不見了。
跑得還真是快誒。
小狐狸迷茫地望了一圈碧瓦飛甍的建築,一方精致小巧的院子,中心石桌邊上栽著棵高大的梨樹並幾顆翠色的青竹,看起來意趣橫生,雅致得厲害。
只是偌大一間院子裡,除了薑遲自己好像再沒有別的人了。
不是說那個雲昭就住在這裡嗎?
一個受盡寵愛且身體不好的小少爺,院子裡不應該會有很多人看著嗎?
“可能還在守靈呢。”系統突然出聲,“雲思齊作為家主,水陸道場要做滿七七四十九天,說不準到任務完成,你也不用和他相處太久。”
也是哦。薑遲深以為然,正巧聽見了正對門的雲昭臥房裡傳出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
莫非是同行?
裙子實在是太長,薑遲沒有穿裙子的習慣,走兩步就被絆得稀裡糊塗,隻好拎起裙擺小心翼翼地往臥房門口走了幾步。
這小偷看起來很不專業的樣子,翻箱倒櫃的動靜生怕外人聽不見。
薑遲猶豫了一下,想著是該叫人還是自己進去抓人,還沒想出個頭緒一陣陰風猛地從身後吹來,薑遲嚇了一跳,“砰”地一聲徑直推開了那扇緊閉著的雕花木門。
沒有人告訴他纏綿病榻多年的小少爺也長著一身腱子肉。
看起來能一拳打死一隻狐。
人類的生理構造果然還是很神奇呢。
留著一頭黑色長發的青年看起來正在換衣服,上半身赤luo著,手裡還拿著件煙青色的褂子,被薑遲的動靜驚到,凜冽目光如利劍一般直直地朝薑遲刺來。
壓,壓迫感好強。
聽說民國時候的下人都是沒有人權的,他還不想開局就直接被丟出去。
薑遲後知後覺地趕緊閉上眼睛,哆哆嗦嗦地往後退想假裝無事發生。
纖細手指抓著門框邊沿,正要帶上的時候卻被一把握住了。
“你是誰?”男人聲音冷冷清清的,盛夏日子裡像是兜頭一盆涼水澆在頭上。
膽子小得不行的小丫鬟顫顫巍巍地睜開一絲縫隙,偷偷瞥了一眼那張冷若冰霜的俊臉,怯生生地低下眼,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雲家丫鬟的裙子。
怎麽膽子小的像兔子似的,他還沒怪這小丫鬟隨意闖進他的房間,她倒先委屈上了。
雲昭平時是最看不上這樣怯懦的家夥,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了。
“你是啞巴嗎?”他不耐煩地抓住了薑遲的下頦,逼著人抬起臉來,“怎麽不說話,你是新來的丫頭嗎?”
薑遲被捏得有點疼,雲昭身上寒意極重,混著清苦的藥味,凍得薑遲狐狸耳朵都要冒出來了。
好不容易才把耳朵和尾巴變回去的,可不能再被嚇出來了。
那雙浸著一層水色的眼睛哆哆嗦嗦地抬起,睫羽掀開,帶著驚惶地望向男人。
好漂亮。
饒是在雲家見過了不少美人的雲昭,還是下意識呼吸都錯漏了一拍。
“她”好瘦,手腕用兩根手指就可以輕易環住,從盤扣裡露出的一段頸子白膩柔和,纖細得好像一捏就斷了。
雲昭頓時就明白這人是來幹什麽的。
那些人倒是舍得把這樣的極品送給他。
“他們倒是不死心。”他態度陡然惡劣起來,絕不肯承認自己剛才居然輕易被一個丫鬟迷得失了神,手下也用了點力捏得薑遲眼裡搖搖欲墜的眼淚更加瀲灩。
“喂,你會說話嗎?給我說話!”
一片在波光中破碎的湖,沿著雪膩的頰肉慢慢地滾落下來。
雲昭難以抑製地愣了愣神,手下不自覺松開。
好嬌氣的丫鬟。
怎麽像是給他找了個主子似的。
男人應該慶幸自己及時松手,否則薑遲要咬他了,那枚尖尖的小虎牙都已經亮出來了。
“還真是個啞巴啊。”雲昭嘟囔了一聲,又壞心眼地把自己的褂子丟到薑遲腦袋上,“說不了話,活總可以辦吧,過來幫我換衣服。”
“做的不好我就把你趕出去。”
太壞了,這個人。
薑遲呆頭呆腦,衣服擋住了視線才手忙腳亂地把那料子極好的褂子從頭上摘下來,抱著衣服用目光譴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