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鬼使神差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碧藍色的眼眸。
小沙彌呆了一呆,竟然愣住了。到底修行尚淺,瞥見這樣攝人的美貌,也亂了幾年來修行的佛心。
薑遲被那小和尚一瞧,有點心慌地偷偷和系統說:“他是不是看出我不是人了?”
都說佛門淨地是不讓妖物進來的,雖然身上暫時沒什麽不適,看見這些和尚還是忍不住會緊張害怕。
要是被抓住了狐狸尾巴到時候應該怎麽辦。
系統歎氣:“不可能的,這不是靈異本,沒有超能力的存在啦,連那個老和尚都沒看出來,一個小和尚就更不可能啦。”
說的也是。
但是話說回來,難道是笑得太大聲被發現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
“明智,又冒失了。”老和尚連眼睛都未睜開,卻好像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撫摸著纏在指間的佛珠低聲念了句佛號,“心不靜,則佛法難明,明智,回屋抄十遍妙法蓮華經與我。”
這也太倒霉了,小狐狸偷偷地吐槽,原來寺廟裡犯錯了也要抄書呀。
席觀月握著薑遲那隻手微微用了些力,薑遲抬眼望過去,卻看見男人嘴角抿起,很有一些不愉的樣子。
這人又發什麽瘋,奇奇怪怪的。
薑遲不高興了,自己還沒為他剛剛在馬車裡逼自己穿女裝的事情發脾氣呢。
說什麽要謹慎,要擔心被薑昀的人發現,就叫他換了身裙子,連妝容發髻都是席觀月一手操辦的。
看這麽嫻熟的手法,別是私下裡已經偷偷練習過好幾次了吧。
“此次叨擾大師,還是為了當年周貴妃一事。”
三人坐在小小的禪房間,私下裡僻靜無人,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尚未隨著暑氣而遠去的蟬鳴。
席觀月帶著一點淺淡的笑意道:“大師如今已經是唯一見過周貴妃遺體的人,當年碧霄宮一案,貴妃娘娘走得不明不白,實在是叫人好奇。”
早在席觀月帶著薑遲來之前,老和尚心裡便早已有預料。
來之前席觀月特意告訴過他,不論今日他說出什麽,都不會治他的罪,只不過就當做是聽一個故事,聽過了也就過了。
他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不是相瞞就能瞞得住的。就算是當時僥幸躲過了追查,到頭來也還是要被人挖掘出不堪而狼藉的真相。
和尚看起來已經很老了,長長的雪白色的眉毛隨著他說話的動作而微微地抖動著。
“那件事,就算是過了十年,老衲也是記得清清楚楚。貴妃娘娘當年的遺體,正是放在慈恩寺裡整整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才真正地送入地宮。”
“外面都說娘娘是自縊而亡,當時老衲也是這麽以為。只是法事過了第三天之後,寺裡卻出現了怪象。”
“先是懸在空中的靈幡無端端被扯落,點在台上的燭火也被憑空吹熄。當時也是這樣一個天氣,外面並無大風,寺裡隻以為是老鼠躥了進來,直到第五日,有人受了傷,宣稱自己見到了貴妃娘娘的鬼魂。”
鬼魂?
薑遲捏著席觀月的手下意思攥緊了。
席觀月還以為是身後人害怕,回以堅定的安撫。
然而薑遲心裡卻亂成了一鍋粥。
這次不是靈異本,也就是說不可能有鬼魂出現,那麽是幻覺?
還是有人假扮鬼魂嚇人呢?
老和尚又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寺裡向來不見血,出了這種事定是要好好查明的。只是貴妃娘娘代表天家威嚴,若是說她在作祟是大不敬之罪,當時的主持便派了我和另一位年輕的靈空師弟私下裡查明鬧鬼一事。”
“廟裡陸陸續續有更多的人宣稱自己見到了鬼魂,更有人在夜間遭遇襲擊,頭破血流,說是貴妃娘娘深夜作祟,要找人替死,一時間整個寺裡數百僧人上下人心惶惶。”
“法事按理來說要做七七四十九天,而貴妃娘娘的屍身在大殿中不過停靈七日便匆匆送入地宮,老衲和靈空師弟尋了兩日也找不出頭緒,靈空師弟性情急躁,勢要找出真凶,一連幾日像是沒頭蒼蠅似的亂竄,最後終於決定在第七日那晚,偷開貴妃娘娘的棺槨。”
時至今日,老和尚依然記得分明:“當時靈空師弟說‘反正明日娘娘便要下葬,我聽說只有枉死之人才會找替死鬼,只要開棺驗屍,便能知曉那鬼魂到底是不是娘娘’。”
“我心裡雖覺得不妥,但是查案幾日心浮氣躁,一時間便也聽信了靈空師弟的話,答應同他夜半開棺。”
這和尚膽子還真夠大的。
小狐狸有點不解地歪歪腦袋。
“貴妃娘娘生性溫和,平素同先皇到寺中禮佛時也待我們極其友善,我也不願相信娘娘會化作厲鬼向無辜人索命。”
“靈空師弟負責開棺,我則負責在外面放風,萬一有人過來我便提醒他快走。”
老和尚頓了頓,眼神裡微微透出一種時過多年已久記憶猶新的惶恐:“貴妃娘娘就安靜地躺在棺槨之中,面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確實像是從容赴死。”
“只是我們在她頸間卻發現了一個烏青色的手印。娘娘是被人捏碎了頸骨才死的。”
“發現了皇家的驚天秘密,我和師弟都慌亂非常,連忙將棺槨恢復原樣,本想將這個秘密完全隱瞞下去,第二天卻聽到了靈空師弟暴斃在禪房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