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舟的身影縮的只剩下一個黑點。
指揮官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顧雲舟不願意讓他送了。
因為從今以後,顧雲舟總要適應,只有一個人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還很多。
後來每每想起,指揮官總會想起那個笑容。
準確來說,那不是笑容,而是當所有事情都走到盡頭,哪怕你再努力也無法改變事實的無力感。
想到這兒,指揮官忽地怔住。
帝星雖然是目前發展最好的一批,但與帝星相似的星球有的是,更何況帝星還有顧家,指揮官一直納悶為何顧雲舟的第一選擇會是帝星。
現在想來,或許也有當初他停車詢問顧雲舟要不要上車的原因。
指揮官道:“好,那我幫你們提前清場吧,反正現在又不是什麽節假日,去的人也少。”
顧雲舟搖了搖頭:“不必,空出一條路來讓我們走就行了。”
指揮官聽過顧雲舟說過三次不必。
這一次,語氣裡最是溫柔。
他抬頭,看到顧雲舟嘴角帶著笑意地望著旁邊的紀昭明。
紀昭明也笑吟吟道:“是,不必大費周章全部封鎖,萬一別人也有緊急的事情要去祭墓山呢。
指揮官點點頭,問道:“那你們什麽時候去?我看外面好像要下雪了。”
顧雲舟道:“晚上吧,還可以賞雪。”
指揮官滿臉問號。
晚上賞雪倒沒問題,但去的地點,就算沒有鬼,心裡不會覺得陰森森的嗎?
要知道祭墓山可全都是樹,在晚上時,總會有詭異的聲音。
看紀昭明也沒有反駁,指揮官無奈地隻好答應,去安排了。
晚上天會更冷些,顧雲舟強硬地又給紀昭明披了個鬥篷。
顧鶴的祖先也埋在祭墓山,顧雲舟隻得帶著顧鶴一起前去。
他們走的是一條小道。
這條路在森林最密集的地方,冷風呼呼地吹著,紀昭明往前走一步,身後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雪坑。
然而月光卻是柔和的,月色落在樹上,給大雪增添了幾分暖意。
天有點暗,紀昭明看不到前面的路,顧鶴又不熟悉這條路。
顧雲舟主動道:“主人牽著我吧。”
紀昭明將手放入顧雲舟掌心中,問道:“你經常來嗎?”
他記得顧雲舟將父母埋葬後就去了垃圾星,怎麽看起來如此熟悉?
顧雲舟道:“不算經常來,但在夢裡走過無數次這條路。”
他似乎是對過去釋懷了,語氣裡除了感慨外,那種沉悶感卻是一點兒都不在了。
顧雲舟看向紀昭明:“但還是第一次和主人一起來。”
顧鶴道:“還有我,這是三個人的旅程。”
“你是自己非要來的。”顧雲舟毫不留情道。
顧鶴一點兒都不怕顧雲舟。
畢竟他們只是對象,又沒徹底結成伴侶,向王表達忠心的事,怎麽能算挖牆腳呢。
顧鶴挺直胸板道:“隨時陪伴在王身邊,是賞金獵人的職責。”
隨著小路一直往上走,周圍的樹慢慢變得稀少了點,往下看,甚至能看到底下的樹木連成一片。
再往上走,就是最頂峰了。
顧雲舟問道:“你要去哪個區域?”
顧鶴道:“B856。”
這地方要比顧雲舟所要去的E903遠,顧雲舟問道:“要我們陪你嗎?”
顧鶴當然想要紀昭明陪。
他咬著下唇,無辜地看著紀昭明,喊道:“王?”
紀昭明失笑:“那我們陪你吧。”
顧鶴剛要答應,驀地想到什麽,臉色一變,變扭地道:“算了,我忽然想起我自己也可以去。”
“?”顧雲舟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顧鶴道:“怎麽了,我只是忽然想起來我可以自己去而已,你不同意?”
顧雲舟當然不是不同意。
他恨不得顧鶴離得遠遠的才好。
但問題是可能嗎?
所以才顯得顧鶴更加古怪。
不過再怎麽樣,顧鶴也不可能傷到紀昭明,顧雲舟揮了揮手:“行吧。”
紀昭明跟著顧雲舟來到墓碑前。
上面放著兩張照片。
顧雲舟和他的父親有五分相似,偏偏又融合了他母親的眼,這讓他在全心全意注視一個人時,會削減面容上的攻擊力。
紀昭明從懷裡拿出兩束花,放到墓碑前,鞠了幾個躬。
顧雲舟將傘遞到紀昭明頭上,道:“雪,下大了。”
“是。”紀昭明抬起眼,用手接住雪花。
雪花碰到溫熱的掌心,融化成水,順著縫隙滴在地上。
顧雲舟道:“但今天的雪,要比那天的雨小很多。”
兩人祭拜完,看顧鶴還沒有回來,便尋著顧鶴報的方向找了過去。
遠遠看到顧鶴正站在一塊墓碑前,低垂著眼注視著墓碑上的內容,看不清神色。
顧雲舟將傘交到紀昭明手中,自己尋了個躲雪的地方,道:“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紀昭明哎了一聲,朝著顧鶴的方向過去。
他喊道:“顧鶴。”
顧鶴臉上一喜,緊接著露出緊張的模樣,道:“我拜好了,我們走吧。”
紀昭明:??
顧鶴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