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至是因為傅達這一波煽動,鳳凰基金會的一次線下公益活動被人暴力打斷,主講人甚至被人砸了好幾個礦泉水瓶。
那是一場在偏遠山村展開的女性生理、性知識的普及。
此前媒體報道,在偏遠山區,依舊有部分未成年女性早早和人發生關系,甚至誕下孩子。
鳳凰基金會於是和野火科技聯合舉辦了一場線下科普活動,深入各大鄉鎮中學,給大家講解基礎的生物知識,生理知識。
在學校的大操場上,年輕的男生女生們學習著各種生理知識,興奮又好奇地踏入那個神秘領域。
然而在活動後期,台下突然衝上來一個中年男人,說他們教壞了她女兒,讓她小小年紀就懂這種肮髒的話題。
主講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兒,畢業後就一直跟著許靜書從事公益活動。因為許靜書忙著另一個項目,這才把她派了出來歷練。
好在她自己也爭氣,沒有出過什麽問題。現在被人質問,她也只是愣了一下,便迅速反應了過來。
“這位家長,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生理知識,我們只是想讓她們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身體,做自己身體的主人。”
“什麽亂七八糟的,騙錢的而已!”
“我們是公益活動,全程活動都是免費的。”
“公益活動?”說到這裡對方來勁兒了,“既然要做公益,那就給我們發錢啊!人家均富APP可是給我發了5000塊呢!你們發多少?”
……
不止如此,在許靜書創業幫扶商業公開課現場,也出現了類似現象。
有人跑到台上打斷了她的演講,還說既然你要幫助女性創業,那你就給我錢啊,我缺的是創業經商的知識嗎?我缺的明明是錢!
在那場衝突中許靜書被人推到,扭傷了腳,身上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擦傷。
顏慎語回去時,許靜書還躺在床上看資料。見他回來,抬起頭笑了一下:“不用特意回來一趟,小傷而已。”
顏慎語有些著急:“醫生怎麽說的?嚴不嚴重?都受傷了怎麽還在工作?”
“不嚴重,”許靜書放下電腦,神色和緩了幾分,“閑著也是閑著,我找點事情做。”
顔慎語:“對不起,我……”
“你道什麽歉?”許靜書搖頭,“這件事情和你又沒有關系。”
顏慎語搖了搖頭。
他覺得是自己沒有盡到責任,他只是提醒了他們商業領域的風險,沒有注意到社會層面的衝突。如果他早點提醒,許靜書可能也不會受傷了。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也於事無補。
顏慎語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你先好好休息吧,工作處理不完就交給別人。還有,這幾天別上網了,別被網上輿論影響了心情。”
“不會,”許靜書搖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顏慎語放下心來,又道:“那和你發生衝突的人……”
“我讓她離開了,”許靜書沉默片刻,這才開口道,“如果我在她們的位置,我也做不到有多麽體面。”
聽完這段話後,顏慎語沉默了許久。
他是吃了晚飯才回的家,野火芯片正在最後的測試階段,他沒有提起許靜書的事情。
謝肆言倒是主動問了一句:“聽說許阿姨在活動中受傷了,現在怎麽樣了?”
顏慎語:“下午我去看過,只是扭傷而已,精神狀況也還不錯。”
“沒事就好,”謝肆言點點頭,聲音帶上了幾分歉意,“是我疏忽了。”
“不怪你,”顏慎語搖頭,“是我沒有提醒她。”
他聲音有些低落,人看上去也沒什麽精神。
謝肆言就知道這件事還沒有過去,顏慎語看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其實心軟得要命,而且很容易與人共情。
大部分時候謝肆言都讚賞顔慎語的這種品質,然而當這種情緒影響了他自己的生活,他就有必要把他拉出來了。
謝肆言掰過顔慎語的臉,看著他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需要自責,傅達變成這樣不是你的責任。”
“我知道,我只是……”顏慎語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堵,“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是做珠寶設計的,這種華而不實卻價值高昂的東西,在下沉市場的衝突下,顯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還是讓他懷疑這份工作是否有價值。
單就這一點來說,傅達確實很厲害。
顔慎語很輕松的規避了他表面的陷阱,卻不知不覺中陷入了另一個陷阱之中。
那種懷疑的念頭總是時不時就冒出來,要和他進行一場思辨。如果再被人煽動,意志不堅的人確實容易迷失自己。
“別想太多,這本來就不是你我能解決的問題,”謝肆言拍了拍他後背,緩緩道,“那麽多政治家、經濟學家、社會學家一起努力,也很難完全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只是一個稍微優秀一些的普通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我明白的。”顏慎語點點頭,他當時就是這麽開導傅疏雨的。
“但我只是忍不住想,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謝肆言搖頭:“社會分工已經形成,就算我們不做,也會有別人做。但我處於這個位置,至少能保證情況不會太糟糕。”
顏慎語愣了愣,隱約明白了謝肆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