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著胸口感受心跳。血液循環,人體結構……無數名詞都從他腦海中飛過,他即使清楚了解每一部分的生理反應,也無法概括出自己此時的心情。
“你知道這是什麽情緒嗎?”
他茫然地看向鍾洵,破天荒地沒有再叫他“哥”。
此時此刻,鍾洵不是他的人設搭檔。
而是他獨行二十余載,除賀憫之外,唯一能夠在他無所適從時,尋求幫助的人,一個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都彌補了自己不足之處的人。
“你說。”
鍾洵沒有忽略薑簡身上片刻的無措。
他原本擔心他會遷怒於老黃。然而聽到他問的話才意識到,他或許連自己是否是憤怒都不知道。
陰雲帶來了一陣溫柔的清風。薑簡垂下手,想了想說:“就像是……迎面卷入暴風雪,冰冷而窒息。等風雪散盡,寂靜的雪原依舊是白茫茫的。”
仿佛一切都發生了。
也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鍾洵張了張嘴,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冰冷臉龐是與那人一樣冰冷而無表情的,但他的話語,卻是那人不曾有過的極為通透的悲憫和委屈。
在鍾洵看來,那或許叫做絕望。
可薑簡的靜默與毫無波瀾的瞳仁又掩蓋了那種鈍痛。他不知道是否要歸咎於老黃,還是要歸咎於這來路不明的節目組。
最後卻發現,這好像叫做命運。
天地間隻余他一人。
無法主宰過去,也無法掌控未來。
“抱歉,我概括不了。”鍾洵朝他走來,“或許你需要的不是去定義情緒,而是……”
他張開雙臂,將他攬入懷裡。
用力,抱緊。
“一顆不被動搖的心。”他啞聲道。
動搖和絕望,是沒辦法在節目中活下去的。
薑簡下巴輕輕抵在鍾洵的肩上,心裡竟然一閃而過,這樣的舉止對於鍾洵這樣心有所屬的人,會不會過於親密?
沒有容他細想,鍾洵便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松了手。他拿出一枚硬幣遞給他。
“許個願吧,你也有自己想見到的人,不是嗎?”
薑簡踏上六芒星,傾聽估算著風速和風向,拇指一頂——
硬幣在屋頂上彈跳了兩下,躺平。
閉眼許願的瞬間,薑簡眼前浮現了那張黑色風衣口袋裡藏著的紙條。
他不相信神靈庇佑。
但他會努力找到通向回家的路,成為自己的庇佑。
烏雲來了又走,兩人下到一樓時,影子又被太陽拉得長長的。
薑簡慢悠悠地踩著鍾洵的影子走著,清冷的眼眸仿佛沾了水,好似冰雪消融。
鍾洵停下,問:“你許了什麽願?”
薑簡:“朋友答應帶我去江邊看煙花,我希望能實現,如果可以,我們一起。”
鍾洵微怔:“你還真說……”
他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薑簡會認真回答。
可能是老黃做了個不好的榜樣,也可能薑簡從來沒聽過,“許的願望說出來就不靈”的這種說法。
薑簡如此坦誠是好。
可是,他朋友答應他的事,叫上他算怎麽回事?
“你呢?你的願望是什麽?”
薑簡快步走到鍾洵身側,微卷的發絲在眼前輕晃。鍾洵心中湧上一股不快與燥戾。
他別過頭:“沒什麽,為了隱藏任務隨便許的。”
“哦。”薑簡點頭,不再過問。
我的願望,是希望你的願望能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
鍾洵:我吃我自己的醋。
七夕快樂~
第050章 “認識你很開心。”
整個曙光二中此時此刻都在自習。
從圖書館散場後, 沒給他們留太多自由閑逛的時間。兩人從天台下來還沒邁出幾步,教導主任的聲音就在全校廣播裡響起,操著口音,嚴肅中有幾分滑稽。
“啊這個, 我們臨時調用了部分懲戒者用於看管各班自習。希望同學們在沒有班主任的情況下, 也依舊能夠保持我們曙光學子的自律意志。”
話音剛落, 一片懲戒者黑壓壓地向教學樓駛來。閑逛聊天的學生們宛如受驚的兔子, 瞬間衝回了教室。
高三二班靜悄悄的,只有學生筆尖落在紙上的刷題聲和翻頁聲。
鍾洵閉眼聽著懲戒者從桌椅間的走道緩緩滑過的聲音, 心裡模擬著如果對它出手,它下一秒會如何反擊。
沒勁, 有了懲戒者的學校枯燥無味。不像他們當年,沒有班主任在的自習都是無效自習。
奈何沒上過學的兄弟沒辦法和他共情。
他無聊地掀起眼皮, 發現特意和他換了位置的薑簡伸出手臂, 蠢蠢欲動。
那動作明顯是想要摸上懲戒者的腦殼。
不過他沒有深入動作, 就收了手。
鍾洵撂下圓珠筆,傾身靠向薑簡, 敲了敲桌子:“走,廁所。”
薑簡茫然, 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鍾洵:“你不是也挺無聊的嗎?”
三分鍾後, 兩人站在洗手間的鏡前。
薑簡站在水池邊一遍遍衝洗自己的手,從鏡子裡看著旁邊揚眉整理髮型的男人。
所以, 只是單純找借口來偷懶的嗎?
“你的意思是, 結伴去衛生間是一種好兄弟間會出現的普遍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