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記是和嘉賓綁定的,無法乾預節目和劇情進程,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嘉賓名次升高,場記編號便會隨之改變。
一旦嘉賓灰飛煙滅,場記的所有雲端記錄就會直接入庫,而自身則直接被刪除,等待數據重組成另一個AI場記迎接新的嘉賓。
此時的鍾洵看著與常人無異,但他所有指標都在臨界值擺動。
001號眼裡這就是在他殉職公告上反覆橫跳。
一無所知的薑簡沉沉睡著。
窗邊眸色深沉的男人獨自承擔著地圖外的一切風險和危機。
鍾洵單手用力,可樂罐嘎吱一聲被捏扁。
“如果始終處在極限,那就不再有極限。”
“你的心軟會害了你的。”001號說,“哦不,我錯了。你心軟的次數還少嗎?如果不是這樣,上次也不至於……”
分明早就是千瘡百孔的身軀了。
渾身築起的戒備和警惕中還是會泄露一絲悲憫和善意,然後,在某個瞬間,決堤。
“我能改變一切,唯獨這個改變不了。”
鍾洵轉身,隨手扔了可樂罐,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開關。
莫名燥熱,心煩意亂。
他解著上衣扣子,準備去衝個澡清醒。
001還欲再說什麽,忽然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來,定定地坐在原地,眼神發亮,看著前方房頂的空調。
鍾洵默不作聲地把扣子重新扣好。
他瞄了一眼空調,恍然意識到薑簡從未誇張。他是真的對氣溫變化極其敏感了。
薑簡兩手按著太陽穴,強迫自己回憶。
此時此刻的這個場景,像極了他那天從陳彥東的床上醒來。
他記得自己轉身拿了陳彥東的筆記本。
筆記本裡掉出了兩張酒店的便簽紙。
便簽紙上寫的……
“電話……唐隊……”
這是第一張紙上的內容,他只是掃過,卻沒有放在心上。
薑簡抓著被子,閉上眼睛回憶。
空氣分仿佛凝滯。
“幫忙打個電話好嗎?”
半晌,他抬眼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站在他床前一動不動。
“誰的電話?”
“一個叫唐隊的人,陳彥東死前記過這個電話號碼。從這個稱呼看……有沒有可能他是已經報了警?”
“也可能是拿到了電話,但沒來得及。”
鍾洵二話沒說,一步上前,拿起酒店的座機,聽著薑簡的聲音緩緩撥號。
他坐在床上,屏息凝神地看著自己。
分明沒有任何面部表情,但鍾洵卻從那雙古井無波的眼中意外讀出了緊張、擔心、期待和揪心。
他甚至覺得自己知道薑簡在想什麽。
他怕自己沒放在心上的新人測試,作為外力介入者,成為蝴蝶的翅膀,影響事情本該存在的軌跡。
心跳忽然快了幾分。
隻為從這張相似面容中窺見的情緒,那個薑簡不曾有的情緒。
001說得對,他確實心軟。
而他也永遠改變不了那份柔軟。
當年,單位組織他們互相給對方寫年終同事寄語。
薑簡為他寫下的每一個字都烙在他心裡。
“共事一年,你總說我冷淡、沒有感情。很抱歉,我其實一直都不太懂。但我能從你每一句抱怨中感受到風的柔和。
“想來那應該是美好的東西。
“願你能永遠擁有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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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涉及一點點關於時間和感知的內容,有參考時間心理學相關理論。
時間心理學的概念可以見威廉·詹姆斯的《心理學原理》:時間知覺就是對似是而非的現在的一種覺察。這種覺察可以持續幾秒;然而,一旦超過覺察的時間上限,“知覺”就不在適用——取而代之的是更高級的心理活動(Block & Zakay, 2001)
人們如何感知時間,存在很多理論模型,比如生物取向、認知取向和綜合取向,但學界仍存在爭議。
沒有細寫,感興趣可以自行查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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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把電話給你的寶貝聽。”
“嘟——嘟——”
“喂哪位?”
電話響了幾聲,對面便接了起來,從聽筒裡傳來粗獷的男聲。
聲音豪邁,中氣十足。
薑簡坐在床上都能聽見對方噴麥的氣息。
他示意鍾洵換成免提模式,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掀起被子下床,坐在床邊。
“請問是唐隊嗎?我……”
鍾洵剛開口,就被對方打斷。
“行了,聽出是你了。老鍾,擱我這兒裝什麽斯文?你死哪兒去了?說好的給專案組找個技術外援,幾天都沒消息,看來電顯示你怎麽人還跑Y市去了?”
薑簡疑惑地看向鍾洵。
鍾洵附身,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之前身份屬性修改了,你忘了?”
他們如今擁有著警方的身份。
而唐隊恰恰就是某個專案組的負責人。
薑簡詫異地看了一眼腕帶。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在青巒村時,鍾洵的告誡、陳夕清的無奈此時翻湧上心頭。
電話那邊,語氣間的熟稔仿佛鍾洵本就屬於這個世界,連社會關系都似乎真真實實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