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黛知道他沒有腕帶不能加入遊戲,隻好開了一個人機模式,和薑簡快速地出牌,一局接一局,準備把預約時長混滿。
宋知返抬手輕輕拽了拽薑簡:“不過我覺得老黃還是有一部分可以相信的。”
眼下三人有過曙光二中的經歷與默契,很多事情坦白比隱瞞更劃算。
他低下頭,鄭重地將自己已經擁有的部分記憶和盤托出,他和薑簡的初遇、薑簡贈予他的名片、包括綴在薑簡身後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鍾洵……全都說了出來。
“當時你到我們學校來,也是在查唐麟……就是林棠的失蹤案。”宋知返說,“拋去你們的職業和身份,去其他地方同樣也調查失蹤案的話,我覺得是可信的。”
薑簡也讚同宋知返的觀點,可他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一手出著牌,一手指尖輕輕點著桌面。
良久,感覺自己想通了一個關節:“我有一個猜想。”
養父常和自己的學生調侃,做研究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經歷過兩個節目,薑簡越發覺得自己正從後半句的擁護者變為前半句的踐行者。在技術和理論遠超他原先所處時代的環境裡,任何推測都非常具有可能發生的條件。
“我們都或多或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這些缺失的記憶往往是有因果的,或者和自身密切相關的,其中並不包括常識性的知識,也不包括對整個世界的基礎認知。”
對老黃來說,他忘了女兒失蹤的事實,卻記得與他無關的一則異調科新聞。
對薑簡而言,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職業,不記得工作內容,卻留下了龐大的知識儲備和技能,本能的條件反射,以及工作之余與鍾洵相處時無關痛癢的片段。
或許因為鍾洵與他本人存在工作和生活上的密切聯系,在他看見閃回畫面前,他記憶中的鍾洵其人都是模糊而沒有具體形象的。
“確實是這樣。”溫思黛仔細想了想,“我隻記得我自己是個寫歌的,記得一些聲樂和表演方面的知識,但對於我整個人生的發展經歷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說著她不免看向宋知返,聲音有些嚴肅。
“但他不一樣,他在曙光二中已經想起了很多事情了。”
“他現在並不能算是完整嘉賓對不對?”薑簡眼風掃過腕帶,“只有嘉賓是被規則約束的,那麽會不會一旦當我們脫離嘉賓身份,記憶就能慢慢恢復?”
“還有一種可能。”宋知返頓了頓,聲音森然,“臨死前的走馬燈。”
他在曙光二中有兩次記憶湧現的瞬間。
一次是剛到曙光二中那天,走在看上去很熟悉的校園裡,激起了片刻關於他和薑簡初識的回憶。而另一次,是在林棠雙手掐著脖頸的瀕死情形下,猛然翻湧起的長久畫面。
這也是他覺得自己和老黃不一樣的地方。
他的記憶恢復,更傾向於是一種生命盡頭的大腦本能,而非外部乾預形成。
“兩種可能皆有吧。”薑簡心裡輕歎一聲,“我想說的是,節目組的規則無不透露著他們希望嘉賓能夠遺忘自我。”用鍾洵的話說,甚至是希望他們逐漸忘記全部,並擁有逗留在節目世界裡,“而老黃的獎勵卻恰恰違反了這個規則。”
溫思黛出牌,一圈後發現自己又輸給了薑簡,索性在新一輪點開了自動出牌,歪頭看他:“倒也不是所有節目都有隱藏獎勵的,至少我花光積分買到的其他節目的情報來看,概率挺低的。”
薑簡愣了一下:“那你……可真是錦鯉運。”
溫思黛笑道:“可能是我以前在外面運氣不夠好,一朝進來後時來運轉了吧。”
兩人走牌極快,新一局立刻發了牌。
“總之如果之後還有隱藏獎勵的話,或許會是我們的突破口。”他說著,手指停頓了一下,“我們開了多少局了?”
溫思黛遲疑道:“二十?我隻記得你一直在贏。”
薑簡神情嚴肅地看著面前的光屏,久久沒有出聲。
溫思黛愣了愣:“怎麽回事?”
薑簡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退出遊戲:“雖然是個發牌是概率問題,但機器發牌是代碼編寫出來的,從我連勝5次之後,發到我這裡的牌勝率就越來越低,牌組也幾乎是越來越小。”
他想到了宋知返輸光鍾洵積分時,模擬的股市動蕩也非常可疑,像極了人為操縱。
或許整個演播中心的所有遊戲都是這樣,既讓人沉迷,又不會讓人一直勝利,甚至在必要時扣除全部積分把人一腳踹進節目中去。
遊戲區主要能獲得什麽呢?在演播中心內能夠兌換物資和獎勵的積分。
禁止嘉賓無限制賺取積分的目的,會不會是不希望他們換取更多的獎勵呢?
薑簡覺得這再次印證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獎勵環節似乎有意無意地正在與節目組的潛在意圖背道而馳,而節目組也竭力控制著嘉賓獲取獎勵的渠道。
總之,過度遊戲和連續勝利都存在危險。
他們現在需要盡可能將節奏掌握在自己手裡,努力去消化和分析眼下紛亂複雜的信息。
他和溫思黛達成共識,一起退出遊戲,約定了每晚定時在公共休息大廳露面確認狀態,便分道揚鑣,為下一場節目開始養精蓄銳。
有求於人的宋知返猶豫了一下,跟在溫思黛身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