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尹心如止水,就當聽個樂子。
在子世界的不斷穿梭和實驗讓他疲憊,他不知道做這些無法回到原來世界發表的實驗究竟有什麽意義,他把宿主的身份轉嫁給任繁星,無非是想擺脫掉費澤爾強加在他身上的責任,並且給自己一些喘息的時間去思考那些混亂和困擾。
可冷靜下來後,他又發現自己沒法擺脫這裡的世界帶給他精神上的折磨。
他擺脫了與意識之樹綁定的責任,也同樣是擺脫了樹給他的權力,他沒有辦法再像之前一樣去探望那個被他送出去的孩子。
那個孩子長大了,離開孤兒院,有了新的生活,遇上了應該還算不錯的人,組建了家庭。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死在另一個世界,也不知道她的父親曾定期悄悄看望她,站得遠遠的,望著她推著嬰兒車和丈夫並肩走過公園草坪。
他後悔擺脫了樹的寄生關系,可沒有用,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於是他宛如自罰般活著,靠酒刺激著自己的精神,繼續在縫隙地帶和子世界之間遊走,延長自己的壽命,為了有一天能夠再有機會出去見見他遙遠的女兒,見見她的孩子。
但他沒有等到這個機會。
他只等到了任繁星死在樹下的消息!
秦瀚來告訴他,任繁星死了,秦耘好似發了瘋,整日跑在實驗室裡不出來。
唐尹不解:“可是這些世界還依舊正常運轉著?”
宿主死了,但樹並沒有死,這不符合他和費澤爾對意識之樹的認知。
除非……
“除非,有人剝奪了任繁星的宿主身份,取代她成為了新的宿主。”薑簡一字一句地說。
而下一秒,畫面切到唐尹的下一段回憶,一位自稱是新任宿主的人出現在唐尹面前。
這個人頂著和薑簡□□分相似的臉龐,卻與他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我是薑繁,我想邀請您幫助我重新改造這裡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第128章 “他們倆……應該在約會吧。”
長久的孤僻研究讓唐尹變得沉默, 即使在縫隙地帶和子世界穿梭的延緩了他衰老的速度,但那雙眼眸已經浸染風霜。
他沒有拒絕薑繁的交易。
因為薑繁說,如果他能替他改造這些世界,薑繁會有一天帶他回外面的世界。
這是普通人在這裡最絕望的時刻, 就像費澤爾用女友和孩子威脅他留下來一樣, 意識之樹賦予宿主的巨大權力讓他無法反抗, 無法拒絕。
他按照薑繁的要求, 在意識之樹上建起一座通天的高樓。
他遮住了這棵與眾不同的樹,讓樹所在的世界變得和普通世界別無二致, 也藏起了這世界最核心的秘密。
唐尹站在高樓上,看著窗外貧瘠土地上的小鎮隨著薑繁的意志轟然坍塌, 連同他在這裡的歲月一同消散在灰塵中。
廢墟之上,薑繁構造了新的城鎮。
那是更嶄新、更現代化、更車水馬龍的城市, 薑繁告訴唐尹, 這才是現在外面世界的模樣。
唐尹默默從那蛛網般的道路上收回視線, 看向薑繁身後穿著病號服的少女,不禁皺眉:“這已經是你帶回來的第幾個普通人了?上次那個叫林棠的小姑娘還只是個高中生!”
薑繁與費澤爾和秦耘不同, 他對那群科學瘋子在做什麽一點興趣都沒有,任憑他們選擇自己想去的子世界開展活動。
在唐尹的印象裡, 薑繁成為宿主後隻做了一件事——
帶普通人進來, 以他們的記憶為藍本重新建了許多個子世界。
“他們在外面,不是瀕臨死亡, 就是走投無路, 沒人在意他們的死活。”薑繁聳肩, “這裡能讓他們重新來過, 能夠改寫自己的命運, 重獲新生, 不是嗎?帶她去住下吧。”
唐尹沒有說話,引著這個新來的少女往電梯間走去,臨走之前,淡淡瞥了一眼薑繁。
他儼然一副慈悲聖父的面孔,美其名曰用自己的能力為他們創造一個不曾受過傷害、可以重新來過的世界。
可實際上呢?
進來的人越多,新的子世界也就越多,薑繁維護這些世界所需要的的精神力就越多。
而他又不想自己投入這麽多精力,想盡一切辦法將樹對他的剝削轉嫁到其他人身上。
薑繁來路不明,卻極為聰慧。他在唐尹對縫隙地帶的理解基礎上,將“觀測理論”進一步擴大——如果在縫隙地帶觀測子世界就能減輕樹對宿主精神力的攫取,那麽如果只在β世界就可以觀測其他子世界呢?
經過兩人的測試,唐尹發現薑繁的推論竟然真的成立。
只要有人在β世界去觀測子世界的動態,樹便不會大肆吸收他的精神意志去維持穩定,而他只需要分出一小部分精力給子世界,全身心維持意識之樹所在的β世界的穩定就夠了。
而薑繁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怎樣讓所有子世界都能同時被觀測到。
“節目組”成立的契機便在這個瞬間悄然誕生。
為了給“觀測”一個幌子,子世界都被包裝成了一個又一個獨立的節目,而所謂“觀測”便是以直播的形式將子世界發生的一舉一動都投在β世界的原住民。
而這些人不能光看空蕩蕩的風景展示,只要是人,或多或少就有獵奇的心態,他需要每個世界都有能夠供他們觀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