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共享還在,他能感受到鍾洵比先前要充沛的精神。
難道說現在的樹放棄了從鍾洵的身上吸取力量,而轉向依賴薑繁了?
“我的狀態還不錯。”鍾洵收起地圖,順手兌換了燕麥牛奶和麵包遞給薑簡,“還沒吃早餐呢,趁現在還沒人鬧,多吃點,順便睡一會兒。”
薑簡則兌換了濕紙巾,瘋狂擦了擦兩個人的手掌心,隨後叼起麵包,邊吃邊說;“這種話還是少說,我從來這兒之後就沒睡過什麽好覺。”
列車穩穩當當停下,車門打開,前方車廂一陣嘈雜。
郝剛愛湊熱鬧伸長了脖子,四下張望,好像嫌在這邊看不清,起身往前面的車廂走去。
“烏鴉嘴。”薑簡把燕麥一飲而盡。
鍾洵抬眸,向前方凝視了片刻,收回目光,指腹在薑簡的唇上用力一按,擦去牛奶殘留在嘴角的痕跡:“沒鬧過來就不算,你先靠著我睡一會。”
薑簡清冽的眸子瞪了他一下,抬手扶著鍾洵的頭,用力按在自己肩膀上。
“總是你醒我睡,這合適嗎?閉眼。”
他聲音冷冷的,語氣中是藏不住關切。
銀發在空中蕩了蕩,男人沒有反抗地靠過來,乖巧地閉上了眼睛。
哪怕不敢放松,閉目養神休息休息也好。薑簡的指尖在鍾洵頭頂撥了撥,發旋頂端生出的黑發越來越多,顯得中段和發尾的銀白不倫不類。
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的跡象呢?
如果說原先鍾洵的潛意識在抗拒和樹的融合,那麽現在看,樹幾乎不從鍾洵身上吸取能量,難道說樹放棄了嗎?
薑簡手指從他柔軟的發絲中穿過,緩緩落在他的頸間。
路易斯贈予的那條項鏈泛著明亮的光澤,即便是他這樣不倫不類的發色,也襯出了幾分清絕與高級感。
他輕輕解開項鏈的扣,鍾洵睜開單眸,透過發絲看著他。
“你睡你的,我兌換了一個小型對講裝置,把項鏈改造一下。”
精神共享的聽辨感總是不穩定,鍾洵沒有在意,任由薑簡取下了項鏈。
細微的拆卸聲在耳畔助眠,鍾洵恍惚回到了從前。
要麽擺弄著裝備模型,要麽在鍵盤上操作,他靠在薑簡的椅背上靜靜看著他沉浸在工作裡,只要自己不說話,薑簡就永遠不會主動搭理他。
薑簡身上的氣息淡淡包裹著他,睡意溫柔地在鍾洵身上蔓延開去。他困倦地撩下眼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枕在薑簡的膝上,安靜地合眼。
薑簡的動作很快,他重新給鍾洵戴上項鏈時,鍾洵已經進入了睡眠。他小心翼翼把吊墜放進鍾洵的領口裡,專注地看著他的睡顏。
不知道什麽時候器,車廂前方的騷動也漸漸安靜下來,列車緩緩重新啟動,向著下一站繼續開。
陽光從車窗灑進,暖暖地照在兩人身上。
仿佛逃離俗世喧囂,前往遠方度假一般,滿是歲月靜好的錯覺。
列車晃晃悠悠不知道開了多久,久到薑簡也撐不住打了個盹。
再睜眼,竟然已經是傍晚。
銀灰色的高樓矗立在不遠處,直入雲端。
列車在暮色中停下,他收回目光,抬起眼眸,看見自己所在的車廂與前方車廂相連接之處,有兩張熟悉的面孔。
黃昏勾勒著她們傷痕累累的臉龐。
“噓——”薑簡輕輕打了個哈欠,抬起手指靠在嘴邊,向陳夕清和卜蒙示意,
“他在睡覺。”他壓低了聲線,用氣聲說道。
看樣子這兩位姐妹這次還是隊友,兩人身上也有淡淡的喪屍膿液,想來也是突破了喪屍的重圍,才在這一站上了車。
薑簡點開地圖查看,果然,這是開往演播中心前的最後一站。
而且地圖的范圍越縮越小了。
陳夕清在倒數第二排座位坐下,轉身,瞥了一眼熟睡的鍾洵:“你倆可真是心大……郝剛那個狗比在前面的車廂裡大肆抹黑你們,說你倆是幕後黑手,現在那些嘉賓沒一個人願意到這邊來,都在想辦法等下給你倆使絆子呢。”
薑簡眸光動了動。
“那你呢?”鍾洵幽幽睜開眼,直起身,聲音微啞,“你看他不覺得眼熟嗎?”
陳夕清輕哼;“是,我之前因為沈哥的事情對你態度不好,但你也要承認,那次節目就你一個人活下來是很離奇的。至於薑簡,我又不是臉盲,那個灰衣服男人和他除了臉像一點,還有哪裡像了?”
“就是說啊。”卜蒙附和道,“薑薑的眼睛比他好看一百倍!”
“沈慮的事……”鍾洵看向陳夕清,嘴唇動了動,“那次節目之後我昏了很久,醒來才知道只有我活下來了。”
薑簡側目看著他,沒有吭聲。
如果不是因為鍾洵還有利用價值,如果不是因為鍾洵和樹始終處在融合的過程中,或許他也未必能與一個完完整整的他在這裡重逢。
“行了,你不用解釋。”陳夕清翻了他一眼,“沈哥以前分析說,荒蕪之地只是嘉賓之間傳出來的一種念想,仿佛在節目裡的死亡並不是死亡,是進了另一個地方,遲早有一天能回來。我又不傻,人死了就是死了,我對你的遷怒,也只是沒有接受他徹底離開的事實罷了。”
“現在還是想想等會兒到了站,你們怎麽面對前面車廂那麽多嘉賓吧。”卜蒙在掌心裡連拋了幾次硬幣,“卦以凶起,很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