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路易斯也是這樣被基斯醫生的血液吸引出了房門嗎?
他克制得明顯比他要好。
可自己也不是佩洛茲的後裔,理應不會有“血的詛咒”。一個不屬於這個奇幻大陸土著人民的外來人,怎麽會瞬間擁有血族的特性,又為什麽會今晚在他身上發作呢?
但他根本沒有獠牙,咬不動呀?
然而還沒等他細細思考,就已經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對血液的渴望佔據了他的大腦。
那種思想一旦侵入,就肆意地蠶食著他的個人意志,他像一頭回歸了捕獵本能的野獸,對著近在咫尺的獵物垂涎欲滴。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與什麽樣的力量抗爭,他忽然很想回到青巒村采訪一下陶小晨他們,在另一個意識進入大腦並開始爭奪主體時,是否也是這樣的撕裂。
頭疼欲裂,疼得快要昏過去。
可他又不能昏過去。有著路易斯被母親誤解的前車之鑒,昏過去會發生什麽事情,誰也不知道。
他感受到自己被用力推開,他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模樣。
那是鍾洵,是他尋找了很久的人,是他不願意傷害的人。
鍾洵翻進來後還沒有關窗戶,帶著暖意的春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得窗框咯吱作響。
外面很多花悄然綻放,花香在風中飄蕩。
他本在極力克制著自己,不曾想微風也順勢卷起薑簡身上點點血跡的味道,充滿了令人心跳加速的誘惑。
“……鍾洵,阻止我!”
他脫口而出,下一秒,雙眼陡然變紅!
*
演播中心頂層,灰褂男人閉著眼睛,靠在圈椅裡喝著檸檬酒。
屋裡放著古典交響樂,是之前看望秦瀚的時候從他那裡順過來的一張CD。他另一隻手搭在圓桌上,有節奏地敲著。
房間中央的玻璃遮罩依舊敞亮,有藤蔓不斷向上生長,緊緊纏繞,大有一種將整棵樹勒死的趨勢。它汲汲營營,想要與這棵樹融為一體。
清脆的斷裂聲在房間裡回蕩。
他微微抬眸,便看見一整根樹杈從玻璃遮罩中的那顆巨樹上掉了下去,連同上面纏繞的藤蔓一起轟然墜下。
灰褂男人眯起眼睛,指骨彎曲。
酒杯徑直碎在他手中。
他揚手將破碎的杯子往地下一扔,點亮空中深藍色的光屏,懨懨道:“上來打掃衛生。”
片刻,調酒師小心翼翼推門走進來,就看見樹杈從他眼前慢慢地落下。
他佝僂俯身,將碎片掃在一起。
在這滿是機器運作的演播中心,只有眼前這個男人偶爾會支使他人工代勞許多事情。明明是演播中心的主宰者,卻活得像個守舊的老年人。
他借著轉身清掃的時機,瞥了一眼房間另一側藍色光光屏上的數據,微微皺眉。
“融合進度顯示加快,後續又斷開了。”
灰褂男人抽出一張紙,慢條斯理地在指縫間來回擦拭:“這次掉得可不只是落葉了。嘶,鍾洵現在已經不穩定到,他的意識一旦反抗樹的融合,都快能反過來毀掉整棵樹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但我們還沒有找到比他更合適的能量源。”
“是這個問題。”男人起身,“上回說要先控制薑簡,進度如何了?”
調酒師垂眸:“開始布局了,您沒看他們這次的節目?”
“我可沒那個閑功夫,我隻關心結果。”男人輕嗤一聲,“我還蠻期待和他見面的。”
調酒師悄悄打量了男人一眼。
沒有說話。
*
薑簡紅著眼睛朝鍾洵撲過來。
鍾洵在他撲過來的瞬間,伸出手臂格擋在身前,薑簡一口漂亮的牙生生咬在他的手臂上。
他忍住痛,怨念道:“草,改天一定得讓你賠償回來。”
再次失去意識的薑簡被堅硬的手臂擋住,感到一絲不悅。他松了口,直起身,像看獵物一樣警覺地觀察著鍾洵。
鍾洵沒有見過這樣的薑簡,充滿攻擊性,又不失一種孤高淡漠的美感。
月色下他泛紅的眼眸更加攝人心魄。
他也站起來,一邊揉著手臂上的牙印,一邊思考著要如何控制住薑簡。
鍾洵雖然不知道怎麽製服血族,但他感覺薑簡這狀態和某種癮症犯了的人差不多。他往後退了兩步,腰背不小心靠在書桌前的椅子,頓住。
心裡瞬間有了想法。
心念一動,卻有人和他想到了一塊兒去。
比他還要快!
鍾洵瞠目,眼見著薑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開了他的領結,黑色條帶在他手裡一翻,另一隻手將椅子一抽,不知怎麽的就將兩者綁在了一起。
薑簡修長的手指一推,鍾洵徑直坐在了椅子上。
鍾洵眼中劃過一絲驚詫,而後低聲笑道:“嘖,我以前是不是還誇過你耐力不足,爆發特別強?沒想到從前教你的,竟然都被用到了我自己身上。”
他感受到薑簡重重地系了個結。
……連打結的方法都是他教的。
“沒想到小薑老師竟然是這種風格。”
他勾著手,在椅背後進行小動作,又要避免被薑簡發現,挺直了背,仰起頭看向他,努力阻擋著他的視線。
上頭的薑簡已經忍無可忍,在靜謐中等待發起進攻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