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尾音一揚,輕輕扯了一下韁繩,三隻阿拉斯加犬不約而同地挺直背,邁著步伐向前跑去。
雪橇上很顛簸,位置也很狹窄,兩人顛著顛著胳膊就緊緊貼到了一起。
鍾洵握繩的手緊了一下,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還沒有挪開多遠,他忽然被薑簡扯了一下袖子。
薑簡側目望著他,眼睛亮晶晶的:“你躲什麽?”
兩人中間隔了一條縫,漏風,可太冷了。要因為這細微的動作影響人設契合,可太得不償失了。
這樣想著,他又補充道:“這個時候你應該靠近我和我一起取暖的。”
“……”
他好久沒聽見薑簡這慣用的句式了。
鍾洵微微一愣,心情極為複雜。
沒認出對方身份的時候他只是無奈配合,可現在,他竟要利用薑簡的人設換取那一絲蜜糖般的美好,竟然他心中對自己萬般不齒和唾棄。
分明是他自己心術不正,他心有妄念。
他明明隻當自己是普通同事和朋友的。
倘若薑簡知道自己在配合他完成人設時心中的雜念,他會怎麽看呢?
薑簡見鍾洵久久沒有說話,壓下心中的疑惑,二話沒說往他那側靠了靠,整個人貼在鍾洵的手臂上。
他表情麻木,冷淡地說:“我不管,反正我冷。”
鍾洵心裡一驚,身側傳來薑簡身上的寒意。
他不敢看薑簡的眼睛,輕輕別過臉。
方向始終由鍾洵掌握,飛馳的狗子們在熟悉的地形裡上下穿梭,很快到了山谷中的一條河前。
河面上結著厚厚的一層冰,狗子們後腿蹬三下,滑兩下,像是得到了什麽好玩的玩具似的,它們用力和鍾洵的韁繩抵抗著,繞著彎打著圈過河,就為了在冰面上多玩一會兒。
薑簡的嘴唇隱隱泛紫,但此刻也只能咬著牙關等待前方能迎來些許溫暖。
鍾洵用力扯了扯繩子,發出了不滿的低吼,嚇唬著不安分的小家夥們。
眼看著它們走上了正軌,他這才將兩手的韁繩放在一隻手上握著,另一隻手臂抬起,把薑簡往自己懷裡用力攬了攬,小聲問:“還冷嗎?”
“好像……好了一些?不知道是這裡氣溫暖了些,還是已經凍得沒感覺了。”
“就不能是哥的功勞嗎?小沒良心。”
“是,我的大功臣。”薑簡見他終於恢復了原來插科打諢的狀態,松了口氣,“你說節目組在想什麽?是要讓我們去解決鎮上的矛盾和糾紛,可我們現在連進個鎮都這麽難。”
鍾洵挑眉:“節目組?節目組可能隻想讓我們活活凍死。”
“可是……如果真想我們凍死,你能一回頭就看見雪橇犬嗎?”
薑簡說著,視線中逐漸出現的與河流平行的一片廣袤森林。
他忽然目光凝重:“這裡的地形和氣候,比之前兩個節目帶給人的拚湊感都要強烈。”
鍾洵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怎麽說?”
“我們傳送過來的地方,像寒帶的冰原。現在腳下的河谷的溫度感覺更像是溫帶的冬季。”薑簡往遠處指了指,“那裡有一片看著像銀樅,就是歐洲冷杉,能生長在這裡,似乎緯度也不應該特別高。”
鍾洵低眉看了薑簡一眼,他的眉心擠在了一起。
“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嗯。”薑簡目光悠遠,“不知道是雪天還是什麽原因,本能的有些抗拒這種環境。雖然很多事情記不起來,但好像潛意識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反應。”
鍾洵眼睛驀地亮了一下。
他的潛意識沒有排斥自己的靠近,是不是說明他……或許還有機會?
想到這裡,鍾洵豁然開朗。整個人抖擻了精神,將薑簡摟得更緊了。
薑簡出神地觀察著周圍,專心記著路線和地形,忽然覺得周圍熱得發燙。
自己好像挨著一個火爐,額頭上竟微微滲出了一點汗。
狗子們在中途精疲力竭,想停下來歇歇。
鍾洵索性在森林邊緣找了個避風的位置,撿了兩根木頭,薑簡身邊坐下,試圖用最原始的鑽木取火來帶來溫暖。
“理論上來說,我認為你需要一點助燃材料才行。”薑簡認真給出建議,“並且下面這塊木頭不夠乾燥,成功的幾率……”
或許為零。
鍾洵瞥了他一眼,將木頭往遠處一扔,狗子們耳朵一豎,追著木頭就要去叼回來,在雪地裡留下一片亂七八糟的爪印。
“我又不是當代普羅米修斯。這不是打發時間嘛。說起來,你之前在遊戲區為什麽不想和我飆車?這也是本能抗拒?”
薑簡一噎,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本人一向喜歡乘公交車慢悠悠一路晃到家,但並不抗拒坐在速度很快的車上。
“只不過是以前有次坐了同事的車,他開得很猛,出了小車禍。具體細節已經記不太清了,但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舒服。”他輕描淡寫地說。
鍾洵目光一滯。
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在開車載薑簡的時候出過車禍,這個“同事”必定另有其人!
他上下打量著薑簡:“傷得重嗎?”
薑簡想了想:“我覺得不太重。但同事不放心,硬讓我住了半個月的醫院。”
他那時心心念念都是失蹤的鍾洵,和他們查無結果的失蹤案,養病對他來說無異於消磨浪費時間。自己的傷勢更沒有好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