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唐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張了張嘴。
“九殿下若是有話,不妨直言。”秦君澈微笑著解釋道:“我對殿下從無任何偏見,燒掉你送來的書信也絕非為了羞辱殿下。”
他頓了頓,眸色溫涼如水:“不過是希望殿下明白,情愛轉頭便是飛灰,終不如修行重要。”
顧唐:“……”
這話說得好有道理啊!
他從前可不就是這樣勸人的。
被秦君澈這樣一說,他剛才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全都縮了回去。
顧唐有辦法和任何性格的秦君澈打交道。
冷酷也好,風流也好,霸道都可以……
但是唯獨眼前這樣的秦君澈。
他,怕了。
退縮了。
顧唐站起來,朝秦君澈拱手作揖:“今日多謝國師開導解圍,夜色已深,我該告辭了。”
“請。”秦君澈果然也不留他。
顧唐沿著荷塘上建起的小路信步往回時,還忍不住回頭看向背對著自己,正立在亭中的秦君澈。
對方長身而立,任由月色籠罩全身。
看起來仿佛飄飄若仙,仿佛下一秒就會飛升。
顧唐轉身,繼續朝國師府外走去。
“九殿下。”他才走出沒幾步,身後突然又傳來秦君澈的聲音。
可能是隔了一個荷塘,混著夜風水聲送來。
這一次秦君澈的聲音聽起來,不再像剛才一樣溫和。
反而,帶上了些冷意,“請留步。”
顧唐依言停下腳步,重新轉身看向秦君澈。
現在距離隔得有點遠了,月色也不是那樣明亮。
他看不太清楚秦君澈臉上的表情,只能遠遠聽見他說道:“殿下,剛才似乎欲言又止。”
秦君澈一邊說著,一邊緩步朝顧唐走了過來。
他雙手負在身後,目光直直落在顧唐臉上。
只是唇角一直噙著的那抹溫煦微笑,卻徹底消失不見。
“既然有話要說,殿下不妨直言。”秦君澈又說道:“殿下該知道,有些心魔,魔由心生。”
顧唐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剛才的秦君澈,給他的感覺完完全全就是他從前那位友人。
溫潤,善良,胸懷天下。
對於每個身處不幸的人,只要他遇到了,總是願意伸出援手。
比如,當年的顧唐。
他從不逼人,對每個人都十分溫和。
這世上好像從來沒有事情會讓他為難或是生氣。
隻除了……
顧唐皺了皺眉,阻止自己沉浸在回憶中去。
可是現在這個秦君澈,卻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般。
鋒芒畢露。
他一步步朝顧唐走來,目光越來越亮。
盯著顧唐的感覺,就如同躲在黑暗中的獵豹,終於等到了自己的獵物。
那神色,藏著一絲嗜血的危險。
“所以九殿下……”秦君澈站到顧唐面前。
他要比顧唐略高一些,看著他的時候,目光自然而言便帶了些居高臨下的意味:“不妨直言。”
顧唐退了一步。
他垂在身側的手,靈力已經開始凝聚。
他雖然探查不出秦君澈的修為。
但已經恢復了五分之一修為的顧唐,想要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秦君澈突然笑了笑。
那笑容也再不像剛才那般溫煦如暖風。
而是清冷又孤傲。
“九殿下……”秦君澈伸手,親昵地撚起顧唐肩上一縷頭髮,“想和我動手?”
秦君澈的話音剛落下,顧唐的掌風已經橫掃過去。
這個世界的靈力使用方法,和顧唐熟悉的那個世界並沒有什麽區別。
他只需要稍稍熟悉一下這具九皇子的身體,就可以如往日一般和人動手。
凌厲的掌風,揮散了夜色。
就連夜風,都被帶出一絲尖銳的嘯聲。
借著這全力拍出的一掌,顧唐已經翻身朝後直掠而去。
他估計以自己現在的修為,打是打不過秦君澈的。
但是要逃,總還是容易的。
一瞬間,顧唐就站上了國師府花園中的一棵大樹上面。
他舉高臨下地看著秦君澈。
淡淡說道:“國師自己的心魔,恐怕比任何人都重吧。”
秦君澈並沒有追上去。
他仍然負手站在原地,微微仰頭看著顧唐。
現在兩人的位置,讓顧唐看得清楚了些。
剛才那個溫和善良像極了他友人的秦君澈,已然徹底消失。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男子,雖然還是青袍黑發,但眉目間好像染上了一抹狠戾,整個人都顯得邪氣起來。
“想不到九殿下的身手,已經變得這般好了,還真是深藏不露。”秦君澈慢悠悠地說道。
“殿下既然如此厲害,又何須擔心?”他唇角揚起一抹笑。
同樣是笑,剛才的國師讓人如沐春風。
現在的秦君澈,卻只會讓人害怕到顫抖。
顧唐到不至於怕他。
但是看著眼前這個邪氣橫生,又和秦君澈長得這樣像的男子。
他還真是,有點蛋疼了。
這個任務搞得這麽麻煩的嗎?
先是那樣一個秦君澈。
然後這個秦君澈還會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