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何倦身體愈發不好的緣故,給傅凜補課早就停了,所以他想要見到何倦,只有回學校上課。
沒想到他提前完成學習計劃和申請規劃,空出來一天的時間回學校,卻聽見何倦跟關時景兩人貼得極近,呼吸交纏,關時景背著何倦的書包,何倦語氣溫柔的誇讚關時景。
他心中沸騰的河流仿佛一瞬間被冬日的冷氣凝結成帶了尖刺的冰凌,狠狠扎入軟肉中,讓他刺著疼的厲害。
他想要跟何倦說他可能要離開,希望他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他會盡快回來。
但最終,他也只是將一切情緒壓下,淡淡點頭,對何倦低聲道:“好久不見。”
其他的話卻掩藏心底,沒再說出口。
何倦看見傅閑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開心,因為快上課了,兩人沒有交談太多。
但等到早讀過去,其他人都下去晨練,他見傅閑仍然留在教室,才終於跟傅閑說話:“你這些天,怎麽沒來學校?”
傅閑一早晨心底走亂糟糟的,他想要問何倦願不願意跟自己一塊去那所學校讀書。
但他知道何倦的心願,原本他篤定幾年時間改變不了什麽,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害怕。
害怕在他缺失的時間裡,何倦對誰心動了,那雙琉璃一般不染塵埃的清澈眼眸從此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他會跟那個人形影不離,會跟那個人一起吃早餐,一起散步,在冬日將手放進那人的口袋,兩人或許會更進一步,畢竟那時候何倦已經是成年人了。
只是想一下這個可能,他就心疼得快要裂開。嫉妒在啃噬他的血肉,他聽見了何倦的話,卻不敢回頭,不願流露一絲黑暗的情緒。
也怕自己說出什麽話來,讓何倦傷心。他什麽也不知道,生活加諸於他的惡意已經足夠,沒必要也不應該去承受額外的傷害。
何倦以為傅閑沒有聽見,他又繞到傅閑面前,在他前桌坐下:“傅閑?”
傅閑終於抬頭,金邊眼鏡將他的一部分情緒掩藏,他度數不高,主要是有散光,但他現在很慶幸自己戴著眼鏡:“怎麽了?”
何倦看了一眼傅閑的臉色,感覺他情緒不高:“你怎麽這麽多天沒來學校?”
傅閑避開何倦乾淨的雙眼:“我生病了。”
何倦聞言立刻發現傅閑的確面色比之前要蒼白許多,眉眼也帶了一絲疲憊:“這些天都病著嗎?那很嚴重啊,是因為受涼還是其他?”
他忽然想起傅閑因為胃病暈過去的事情:“還是胃出問題了?”
傅閑沒有想到,過了這麽久,何倦還記得他胃不好的事情,心底的痛意稍稍緩和。
他母親早逝,傅家主雖然重視他,但那更多是對繼承人的重視,而不是將他當作自己的孩子去關愛。
所以在很小的時候,一旦他有什麽不符合傅家主的心意,傅家主最直接的懲罰就是關他小黑屋,不給飯。
傅家主很少親自動手,他覺得餓個兩頓傅閑就該知錯了。
傅閑有時候會認錯,有時候倔強會餓著,餓過頭了反而沒什麽感覺。後來就有了胃病,傅家不缺錢,更不缺家庭醫生,所以大部分時候並不會很嚴重。那一次之所以會狼狽到快暈過去,也是因為周末他發現自己被何倦跟蹤,臨時改變行程,被傅家主罰了一天半不許吃飯。
想到這裡,傅閑有些恍惚,他幾乎已經要想不起來那時候他對何倦的厭惡,以及何倦陰鬱的模樣了。
他沒有否認何倦的話:“是,出了點小問題。”
何倦前世的時候就有胃病,他很清楚胃疼是什麽滋味,也知道即便是好了,也不會太舒服。
他回想了一下平時傅閑的習慣,問他:“你早餐吃了嗎?”
何倦自認為早餐吃得比較隨便了,但傅閑絕對比他更隨便,甚至可能隻喝一杯咖啡。所以傅閑會有胃病,何倦一點都不奇怪。
傅閑頓了一下,搖頭。
何倦眼底帶了一絲不讚同:“為什麽不吃?”
傅閑:“忘了。”
他早晨隻想盡快見到何倦,早餐喝了一杯咖啡就坐車來了學校。
何倦看傅閑很無所謂的態度,有點不解:“你自己胃病嚴重到兩個多星期不能來學校,回來的第一天就不吃早餐,是想要再回去躺兩周嗎?”
傅閑還沒有忘記早晨看見聽見的那一幕,他語氣平靜:“不會出大事的。”
何倦自己很不喜歡生病,他只能盡量控制自己不要接觸會讓自己生病的東西,注意保暖,多喝熱水。但傅閑卻主動不在乎自己的身體,還很平靜的樣子,他想了一下道:“你這樣做,就沒有資格去說我不注意身體了。因為你比我要差勁。”
傅閑又想起何倦早晨對關時景說,對方的眼睛很漂亮。
他明知何倦此刻沒有別的意思,但他忍了兩秒還是忍不住道:“那你覺得誰不差勁?關時景嗎?”
何倦有些莫名,他不知道這件事跟關時景有什麽關系,但他不介意拿關時景舉例子:“這一點關時景的確做得挺好的,他身體就很健康。”
傅閑:“你覺得關時景好,是因為他身體健康?”
何倦沒有理解傅閑這句話的意思,但他覺得這句話似乎也沒什麽大毛病,他順著傅閑的話道:“是啊。”
傅閑沉默了一會,就在何倦以為傅閑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聽見傅閑提高的、仿佛在強調什麽的聲音:“那你應該覺得我比關時景好,我學過格雷西柔術和桑縛,他打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