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太多,接了電話。
電話接通了,但兩邊都沒人說話,安靜了一會,傅閑才道:“剛睡醒?頭暈嗎?記得把藥喝了。”
何倦的思緒被打斷,他不太想喝藥:“有事嗎?”
另一邊,坐在辦公桌前的傅閑緊繃的心此時稍微松了松,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你先把藥喝了。”
轉移話題失敗,何倦下了樓梯,藥已經煮好,放到十分合適入口的溫度。
夏家做這塊的人員也是傅閑放過來的,何倦屏著氣皺眉有些艱難的吞藥汁的時候在心裡想到,好像他生活中的大小事都被傅閑事無巨細的包攬了。
分明前世他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現在倒嬌貴了不少,身體沒有曾經健康是一回事,但現在已經稱得上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卻是事實。
習慣現在的一切只花了不到兩年的時間。
人果然是十分容易墮落的。
喝藥的時間仿佛格外漫長,最後一口藥汁被咽下後,何倦立刻剝了一顆水蜜桃味的硬糖含在嘴裡,這才敢深吸一口氣,舌尖的苦味被清甜的蜜桃味兒給壓下,他這才拿起手機:“怎麽了?”
傅閑一隻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指節有些急促的敲擊黑色辦公桌桌面,他控制著力道沒有通過手機傳到另一邊:“今天在學校我們又被拍到了。”
已經看過一遍新聞熱點的何倦嗯了一聲:“沒想到是直播。”
傅閑停頓兩秒,又道:“現在網絡上很多人都在猜測,我和你的關系,要澄清一下嗎?”
何倦想起在夏森手機上看到的,除了之前的蹭飯綜藝和今天直播之外,甚至還有兩人親昵的的靠在一起仿佛親吻的親密照片,反問:“說明我們是朋友關系?不會讓人覺得我們在欲蓋彌彰?”
“你之前不是說不處理,讓熱度自然冷卻,大家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嗎?”
傅閑敲級桌面的手停頓,平放在桌面上,因為看不見何倦的面容,但聽對方的語氣似乎並不像之前一般渾然不在意。
他想到方才青年被夏森帶著頭也不回的背影,嗓子略略澀了澀,仿佛看見青年就這樣徹底走出他的領地一般:“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夏森應該同何倦說了什麽。傅閑有些懊惱,雖然他已經預料到了夏森的反應,且精確的計算到每一步,在過程中仍然總覺得自己會行差踏錯。
他就想在懸崖走鋼絲的探險者,抵達終點他可以獲得前所未有的珍寶,但過程卻是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
事實上何倦並不生氣,甚至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如果說睡前他還有些波動的話,現在的他反而是借著兩人緩慢的對話,來理清自己的思緒。
聽見傅閑的道歉,他才換了個姿勢,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邊嘬著水蜜桃味的水果硬糖,一邊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誠實告訴我。”
傅閑幾乎是立刻回答:“你說。”
何倦垂著眼睫,手指纏繞在毛茸茸的兔子玩偶的長耳朵上,兔子玩偶的灰色絨毛將他瑩潤的指尖襯得愈發潔白:“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覺得這個形容不太到位,思考了一瞬又補充:“就像我媽媽和爸爸那樣的。”
這句話如同漫長冬季過後的第一聲春雷,隨之而來的是細密潤濕的春雨,濕淋淋澆在懸崖峭壁間的鋼索上,帶來希望與惶恐的交錯,判決書已經遞到他手邊。
傅閑此時反而十分的冷靜下來,因為他早就知道,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或許不是。”
他語氣堅定,帶著十二萬分的珍惜:“我愛你。”
他母親早逝,父親看他如同最滿意的一件商品,繼母與傅凜更不必說。他原本已經認定這個世界是蒼白無趣的,唯一讓他覺得有挑戰性的不過是權利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當然,在他弄懂其中的關節後,這些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直到某一日,仿佛漆黑的夜空高懸的月亮忽然就輕輕落在他的手中一般,他蒼白的生命變得有了期待。
就連四季在他眼裡也十足可愛起來。
他變成了他曾經絕對想象不到甚至有些嗤之以鼻的,書中最讓他厭煩的,或許——一個戀愛腦。
如果可以,他想要時時刻刻同何倦親密的在一起。他很肯定,這是愛,沒有因為距離而變得淺淡,至少此刻是這樣。
而他也絕不容許未來的自己有絲毫背棄的可能,所以他布下了十分周密的計劃,如果未來的他不愛何倦,那就去死吧。
當然,他對何倦的愛已經到了,他甚至嫉妒未來可能會同何倦十分甜蜜親密的自己。但是這一點他能夠忍受。
何倦琉璃一般的眸子有一瞬間的迷茫,有區別嗎?
但這不是此刻談話的主體,在這一期間,他心底已經有了決斷:“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
傅閑屏住呼吸,手無知覺地攥緊,想要聽青年最後的宣判。
但是何倦卻卡住了。
他在思考自己原本要說的或許太客氣了,是不是應該親昵一點?
但那樣也有點奇怪。
傅閑卻等不及,向來沉穩的他在何倦面前幾乎沒辦法披著那層皮:“我們在一起,是嗎?”
被傅閑說出來,何倦反而松了口氣,他點點頭,隨後反應過來對方應該是看不到的,於是「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