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將語氣克制到很漫不經心,仿佛那只是一塊被不小心蹭掉的油皮,可他依舊清楚地看到,楚憐的眼睛紅了。
少年抿著嘴唇,情緒明顯不高,問他還疼不疼。
那副心疼到眼紅的模樣,他現在還記得。
他又想起,那天早上坐在牆角淋著雨,楚憐也是這樣,安靜將雨傘放在他身邊,沒有說一句話。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楚憐對於他來說,注定就跟其他人區別開。
不停晃動的車廂讓他的太陽穴突突得跳。
他真的……很想楚憐。
到學校的時候,籃球賽已經結束,群裡有人將聚餐地點發了定位。顧斂周情緒不高,又不想掃大家興致,最終還是回了宿舍。
等到晚上七點多,外面天色已經黑下來,楚憐還是沒回來。
顧斂周有些等不及了。
耐力和隱忍是每個射擊選手必備的素質,顧斂周向來沉穩內斂,可一想到楚憐跟一群男人待在一起,就有些坐不住。
都七點了,還不回來。
他們都會做什麽?會喝酒嗎?喝完酒會隨便開楚憐玩笑嗎?會不小心或者故意碰到楚憐的身體嗎?尤其是紀星延,他會向楚憐袒露心思嗎?他們會在一起嗎?
所有的想法混在一起,纏成絲繞成線。顧斂周的腦子亂了一片。
他打開手機,楚憐的對話框被好幾個群消息壓下去了。雖然他們之間也才總共聊了沒幾句——
[我有點事,先走了。]
[晚上再找你。]
[哦。]
有點冷淡。
顧斂周有些挫敗,將視線落在書桌左上角折好的雨傘上。
楚憐的傘上還帶著一個兔子圖案,跟本人一樣白白軟軟,生氣或者害羞時眼尾還會紅著。
顧斂周突然想抱抱這個人。
沉思片刻,他將楚憐的微信置了頂,又將所有的想念都聚集在發過去的一條微信消息裡:[在哪?]
對方沒回復。
隔了幾分鍾,還是沒回復。
顧斂周這回終於起身,關了燈,又給對方發了條消息:[回宿舍了嗎?]
剛發完,他聽見門口很有輕微的響聲。
開門後——
楚憐正拿著手機,抬頭朝他看去。
兩人的視線對視上。
少年身上還帶在酒氣,跟清淡的奶香混在一起,很特殊的氣味,並不難聞。
走廊昏黃的燈亮著,映在他白皙的皮膚上。
眼尾紅,臉頰也紅。稠麗又糜爛。
顧斂周忍著將少年狠狠抱在懷裡的欲望,克制又隱忍,然而眼神卻又出賣了心思:“怎麽回來了?”
楚憐吸了吸鼻子,因為眼尾上挑,此時他的臉十分豔麗,帶著勾人的攻擊性:“沒事……”
仔細聽聲音裡還有小幅度的顫抖。帶著鼻音。
狀態明顯不對。
少年直接去了浴室。顧斂周以為他喝了酒不舒服,幫他去走廊接了熱水泡了茶。
結果楚憐在裡面待了五分鍾,什麽聲音也不出。
顧斂周有些不放心,過去敲門:“不舒服嗎?”
好一會兒,少年的聲音才從裡面傳出來,濕答答,軟綿綿的。
“沒有……”
顧斂周沒再問,剛要離開,門就開了條縫,露出一雙霧氣彌漫的眼睛。楚憐扶在門上的手指還在發顫,沒力氣地看著他:“能不能幫我拿下毛巾和睡衣……”
“我想洗澡。”
顧斂周呼吸停滯了一瞬,“嗯”了聲,很快就將東西拿過來。
“謝謝。”
浴室裡的水聲已經響起,楚憐接過衣服的手指都染上了粉色。顧斂周的掌心被不小心蹭了下。
癢癢的。
跟羽毛一樣。
楚憐沒想到顧斂周會在宿舍。
不過對方並沒有多問什麽,這樣對楚憐來說還算妥當。他已經沒有精力去正常回答那些問題。
進了浴室五分鍾了,也沒出來。
難受……
楚憐有些想哭。
身上的酒味不斷傳到鼻子裡,他有些嫌棄,正好顧斂周過來敲門,他順便讓對方拿了睡衣和毛巾。
這個澡洗了半小時。
楚憐稍微清醒了些,不過還是有些昏沉。
因為沒有出來。
他也沒再強迫自己,從浴室出來後隨意擦了擦頭髮就上床休息了。他聽見顧斂周在
就這麽迷迷糊糊睡著了。
中間被紀星延和莫飛回來的動作吵醒過一次,不過兩人知道他在休息後就放輕了動作。
這一覺睡到凌晨兩點。
楚憐是被渾身的熱意燥醒的。
像是發了燒一樣,渾身都燙。沒辦法,他再次起身去廁所,待了十分鍾,似乎也沒有本事將燥意消除。
半夜情緒容易低落,楚憐委屈得眼睛模糊了,他擦掉眼淚,覺得這樣一直待著也不是回事,打算出去喝點涼水什麽的。
結果一開門,一道高瘦的身影擋在門外。
楚憐就這麽撞了上去——
抬眼,朦朧的月光下,顧斂周的側臉格外深邃,男生俯身湊近,聲音也壓得很低:“到底怎麽了?”
他身上的熱氣都鋪灑過來。楚憐更難受了。
“沒……沒事。我要回去睡覺了。”
少年伸手想推開對方,卻被一把錮住手腕。對方的視線從他的眼睛、臉、到鎖骨,到腰……最終落在了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