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怯生生看過去。
李怔點燃了一根煙,隨意夾在食指和中指間。他的手指修長骨感,指節很長,並沒有老煙槍被薰上的黃,看樣子不常抽。
繚繞的煙霧跟旁邊揚起的黃土混在一起,被炎熱的風吹過來,嗆人得很。
楚憐咳嗽了兩聲,因為發不出來聲音所以看著更憋屈,眼睛都咳紅了,起了層水汽。
李怔原來散漫的手指頓了下。
眼睛挺好看。
水靈靈的。
這麽一盯後,李怔又仔細看了眼少年的臉。巴掌大的小臉弄得髒兮兮的,可依舊掩蓋不住細膩乾淨的皮膚,側頸細長,因為咳嗽,整張臉連帶著耳垂都泛著薄粉。
衣服應該是撿來別人的,松松垮垮,一點也不合身,半個肩膀都快露出來了。
看著單薄又可憐。
這啞巴看著呆呆的,倒是被養得挺好。
李怔突然有點犯煙癮。
隨意抽了一口後,就朝楚憐的方向走去。
小啞巴朝他手裡的煙看了眼,抿著嘴唇,眼皮也耷下來,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怕我?”他又忍不住輕笑了聲,將手裡的煙頭按在牆上滅掉。
旁邊人看楚憐這副害怕的模樣也紛紛起哄:“怔哥你看他那副樣子,不會真以為你要脫他褲子吧。”
“哈哈哈脫他褲子有什麽好看的,又沒二兩肉。”
“這啞巴看著是挺瘦的。”
“可他長得比隔壁阿芳還白呢。”
“白”“瘦”這些字眼也同樣傳入楚憐的耳中,他有些尷尬,想製止他們繼續討論,卻想起來自己是個啞巴,發不出聲音,隻好紅著眼睛朝李怔瞥了眼。
李怔呼吸停滯了片刻。
他很早就去縣城裡上學了,之後就進了部隊,大概有四五年沒回家,才回來兩天,結果家裡母雞生的雞蛋被偷了兩次。
這回終於逮個現行。
原來是個小啞巴乾的。
聽說這啞巴是前兩年村頭張老頭兒從水溝裡撿到的,張老頭兒是個光棍,年輕時給人做木匠,年齡大了眼睛不好,逐漸也沒人找他乾活。他沒孩子,乾脆收留了這啞巴,打算以後留著養老送終。
此時,這小啞巴站在他面前,開不了口,眼尾發紅地看著自己。
他的頭髮很絨很順,還沾了根偷雞蛋時的母雞毛,有些滑稽。不過長相卻很乖,光是站在那裡不說話,就讓人覺得誰欺負了他似的。
李怔深吸了口氣,回頭衝那幾個小跟班道:“你們幾個,閉嘴。”
他的聲音不大,卻低沉地很有威懾力,後面幾個年輕小混混都瞬間安靜下來。
李怔又回頭看楚憐。
他的視線毫不掩飾,坦蕩又裸露。
楚憐被盯得不自然,低著頭。他不能說話,隻好找系統:【他怎麽老盯著我看?】
系統:【因為你好看啊。】
楚憐:“……”
系統心想又是一個拜倒在宿主粉X下的男人:【而且我剛才檢測了一下,李怔雖然是配角,但身體素質很好。】
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楚憐自然知道它說的“身體素質”指得是什麽,就當沒聽見。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對方會不會強行扒了他的褲子。
“喂。”在接近十秒的沉默後,李怔終於開口了,“你叫什麽?”
後面有個染黃毛的主動:“哥,他名字都娘們唧唧的,叫——”
“問你了嗎。”李怔不笑時的聲音確實挺冷,黃毛立刻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接著,一直低頭的楚憐發現面前多了根小樹枝,抬眼一看,李怔正看過來,眉毛挑了挑,“你在地上寫出來。”
楚憐小心接過,地上沙子多,他挑了塊沒什麽痕跡的地方,一筆一筆用力劃著。
而李怔站在那裡,看著蹲在地上的小啞巴完全被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
心中突然湧上來一股滿足感。
這啞巴好小一隻,手也小。
不知不覺,在注意力完全被奪走的同時,地上的少年也用樹枝寫完了自己的名字。
——“楚憐”。
李怔眉宇稍微揚了下,片刻才道:“那你知道我叫什麽嗎?”
楚憐將樹枝放到一旁,站起來。這副身體大概是營養不良,起身的時候他兩眼發黑,就要往前面栽去。
結果直接倒在李怔的懷裡——
男人的笑聲悶悶的,從胸膛裡傳過來:“真這麽喜歡我啊。”
楚憐沒辦法開口,解釋不清,剛想從他懷裡出來,旁邊就有個冷清的聲音:“李怔。”
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聲音來源處。
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與其說是男生,倒不如說是介於男生和男人之間的那種。
長相和骨骼很有少年感,但表情和眼神卻很穩。
穩的同時又多了些空。
楚憐幾乎一眼就猜出了他是誰。
“怎麽了?”李怔聲音懶懶的,也沒將楚憐松開。他知道溫遇寒,雖然性格不一樣,但比較欣賞這類人,說話態度自然沒別人那麽冷。
溫遇寒的視線在楚憐身上停了幾秒:“逮到小偷了?”
第110章 他只是個小啞巴(02)
聽到“小偷”兩個字的時候, 楚憐結結實實愣了下。
他從李怔懷裡起來,看著不遠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