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微微頷首,眼中流露出欣慰和遺憾。若是姬松沒遇到這種糟心事,如今這種情況對他而言多有利啊,可惜了……
此時旁邊傳來了腳步聲,顏惜寧手中捧著一個盤子快步走了過來:“容川,太傅,快嘗嘗青團。”
粗瓷盤子中放著五個圓溜溜墨綠色的青團,怕青團和盤子黏在一起,顏惜寧在團子底部墊了一片箬葉。此時的青團還有些燙手,顏惜寧將盤子擱在了輪椅扶手上:“當心燙啊,剛出鍋的。”
正當顏惜寧放下青團準備離開時,姬松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顏惜寧詫異的看過去,姬松面色平靜,只是耳尖微微泛紅:“能不能喚一下你的小鴨子們?”
顏惜寧的目光在野麥上轉了一圈,再想到傅衍之愛魚這事,他突然就明白了姬松的用意。於是他笑著端起了野麥碗,只見他衝著湖面連續喚了三聲,湖面上立刻傳來了熱情的回應:“嘎嘎嘎——”
嘩嘩的水花聲由遠及近,傅衍之循聲看去,只見品梅園東南角一大群鵝和鴨拍著翅膀飛了過來,生怕慢了一步就吃不到顏惜寧親手撒下的野麥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生長,顏惜寧的小鵝小鴨們正處於尷尬的換毛期,它們正在脫去羽絨長出了成熟的扁羽。雖然它們樣貌滑稽,可當它們張開翅膀向著顏惜寧飛來時,那場面又溫馨又有趣。
小鴨和小鵝們踩著水面飛奔而來,它們身後跟著成群結隊的錦鯉。沒一會兒橋下擠滿了魚,鴨子和鵝們被魚擠得沾不了水,只能踩著魚頭搖搖擺擺的搶野麥吃。
傅衍之:……
這場面他真沒見過!太壯觀了!誰說魚群喚不過來?
顏惜寧將野麥碗遞給姬松:“好了。味道怎麽樣?”
姬松手裡正捏著一枚青團,他已經咬了一口。碧綠色的團子外皮軟糯勁道,吃起來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剛咬破外皮,內裡鮮美的肉汁便淌到了箬葉上。
姬松湊到他咬開的口上,小心翼翼的吸著肉汁。忙碌了一早上,到了這個點他正好肚子餓了,瓷實的青團下肚,他的腸胃熨帖了很多。
姬松不緊不慢的咽下口中的青團,他誇獎道:“很美味,這是什麽做的?”
顏惜寧笑了:“用艾草的嫩葉做的,取艾草汁和米粉揉開,然後再包上餡料,上鍋一蒸就行了。”
一份艾草汁要配多少米粉,一團米粉能包多少餡料,一隻青團要上鍋蒸多長時間……這些都是有講究的。別看他說的這麽輕巧,可是一步工序都不能錯。
聽顏惜寧說起了艾草,傅衍之驚奇的捏起了一隻青團:“這是用艾草汁做的?”
艾草他知道啊,宮裡人身體不適的時候經常熏艾,那味道說不上好聞。艾草本身就是一味中藥,口感苦澀堪比黃連,用艾草做出來的東西能好吃嗎?
然而等他嘗了一口之後,老太傅眉毛高高揚起:“鮮美潤滑,粘稠勁道。真不錯!”蒸肉團子他經常吃,可是沒吃過這麽好看又好吃的青團。
顏惜寧笑道:“青團中可以包裹多種餡料,喜歡甜口的,可以包豆沙芝麻花生;喜歡鹹口的,可以包鹹蛋黃和肉松。時間倉促,我隻來得及做了筍丁餡兒的。太傅若是喜歡,我給您撿幾隻帶回去。”
說完顏惜寧準備回廚房,突然間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容川,太傅在這裡吃午飯嗎?”
姬松神情放松嘴角上翹:“恩師難得來容王府,一起吃一頓便飯吧?”
傅衍之正沉迷在青團的美味中不可自拔,聽到這話後他對著顏惜寧行了個禮:“如此就有勞王妃了。”
顏惜寧笑吟吟:“不麻煩。”
傅衍之一鼓作氣吃了兩隻青團,當他準備吃第三隻時,只見顏惜寧提著魚叉走了過來。傅衍之頓時想起了他心愛的羽白,頓時他面色一白:“王妃這是……”
顏惜寧爽朗的笑道:“容川說太傅喜歡魚,我們小院別的不多,就屬魚最多。我戳一條魚上來,中午讓太傅嘗嘗紅燒魚。”
為了不讓心愛的魚變成盤中餐,老太傅找了個借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聞樟苑。當然,走的時候他還帶走了青團,也不算無功而返。
顏惜寧倒是有點遺憾:“太傅跑得好快,他不會以為我會叉錦鯉做紅燒魚吧?”
姬松笑意更深:“愛魚之人見不得魚受傷。”
顏惜寧哼哼了兩聲:“我也愛魚,我愛紅燒魚水煮魚酸菜魚糖醋魚……做好了放在盤子裡的魚,我都愛。”
姬松沉吟片刻之後看了看傅衍之離開的方向:“不錯,你們都是愛魚的人。”只是愛魚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姬松曾經非常尊敬傅衍之,沒受傷之前他和傅衍之走得很近,他一度以為傅衍之很懂自己。可是後來他才發現,原來他的恩師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私心。
曾經他會關心老師的所思所想,如今他已經不在意了。有這個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多吃一隻青團。
下午時分,冷管家他們帶著府中的仆役來到了聞樟苑,他們帶來了宮裡專門驅蟲的藥物。宮裡的藥熏蒸效果比艾草好多了,當然味道也重了很多。
不過只要開窗透氣半個時辰,所有的味道都會散去。這點就比艾草好,熏蒸過艾草的屋子,那股苦澀嗆人的味道會持續好幾天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