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太醫院呆下來的禦醫都是人精,為了自己的名聲也為了讓他們能活得更好,他們往往會誇大傷情。等他們將病患治療好之後,說不定各宮小主們看在他們勞苦功高的份上會給予他們重賞。
顏惜寧一邊揉藥膏一邊敷衍道:“是啊,老天保佑。”
姬松眼神幽暗的盯著顏惜寧的腰腹,在顏惜寧看不見的地方,大片的青紫觸目驚心。他的表情並沒有顏惜寧這麽輕松,他知道禦醫說的是真的。
如今想來他有些後怕,若是昨天他沒能及時放出那一箭,顏惜寧是不是會被刺客活活打死?想到這裡,姬松眼神陰鬱,唇角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顏惜寧眼角的余光從姬松臉上掃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姬松不是很開心?難道他說錯了什麽?
於是他補充了一句:“當然更要感謝王爺,要不是王爺及時搭救,估計我已經不在了。”領導也是人,是人就喜歡聽好話,在適當的時候表忠心才是合格的下屬啊!顏惜寧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了個讚。
屋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滴滴答答,稱得屋內越發安靜。
姬松沉默不語,其實他沒有顏惜寧說的這麽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給顏惜寧的只有無視和傷害。
姬松扭頭看向窗外,廊下雨水連成珠子串成了串。他的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陰冷潮濕。
老太醫很快將藥膏刷好了,他將藥膏擱在了床頭的小矮幾上後關照道:“藥膏早晚抹一次,藥一日三次。服藥期間飲食清淡,忌食辛辣油膩和發物。”
顏惜寧滿口答應:“嗯嗯!”
這幾天的菜譜他早就想好了,他從皇家圍場摘了那麽多的野菜,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於是他放松道:“太醫放心,這幾日我會注意飲食,多吃野菜,比如香椿啊竹筍啊。”
老太醫面色一變,他連連擺手:“不成啊王妃!竹筍和香椿都是發物啊!”
顏惜寧笑容一僵:???
開什麽玩笑?香椿和竹筍都是野菜,蔬菜怎麽可能是發物呢?難道因為竹筍發得快就成了發物了嗎?
老太醫語重心長:“所謂發物,不是指作物生長快,而是服下之後容易引起一系列疾病。筍味甘性寒,服下後很容易引起腸胃上的不適,因此筍屬於發物的一種。”
顏惜寧一臉震驚,原來如此,他長見識了!但是他很快就開始悲傷了,好不容易盼來的筍子季,就因為自己的受傷畫上句號了嗎?他還沒來得及品嘗他摘回來的竹筍啊!
老太醫提著顏惜寧狠狠關照了一番後才離開了聞樟苑。顏惜寧憂鬱的看著窗外的天空,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肚皮,心裡為他的筍子哀歎。
很快肚皮上的藥膏就抹勻了,太醫院製作的藥膏吸收性極好,只要細細揉開皮膚就會微微發燙。肚皮是好了,可是側腰和後背怎麽辦呢?揉起來不太順手啊。
要不喚白陶來幫他吧?正當他準備開口時,就感覺後背落下了一隻溫熱的手。
顏惜寧差點跳起來,扭頭一看才發現幫他揉藥的人是姬松。他舒了一口氣:“松松,你嚇我一跳。”
顏惜寧赤著上身跪坐在床上後背對著姬松,姬松坐在輪椅上,目光與顏惜寧的脖子齊平。姬松掌心粗糙可揉搓的力道卻恰到好處,顏惜寧誇獎道:“沒看出來松松你還挺會上藥的。”
姬松聲音有些低沉:“在軍中磕碰難免。”上藥對於他而言早已駕輕就熟,只是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小心翼翼的給別人上藥。
掌心下的皮膚溫熱細膩,觸摸起來柔滑得像是綢緞。薄薄的藥膏在掌心的溫度下被化開,變成透明的油脂。空氣中浮動著甜甜的藥膏味,當他的掌心揉過紫得發黑的部分時,顏惜寧悶聲哼著,身體挺直下意識的閃躲。
姬松的眼神更加幽暗了,他的目光停留在顏惜寧白皙的脖頸上,手也無意識的沿著脊椎向脖頸摸去。
顏惜寧詫異的回頭:“松松?”姬松的手怎麽停在他脖子上了呢?難道脖子也青了?
姬松連忙撇過視線:“堅持一下,很快就好。”
他耳尖發燙,感覺自己的手也燒了起來。
等顏惜寧上好藥再纏上繃帶後,他的鼻尖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太醫院的藥膏也太活血化瘀了吧。”抹上去挺清涼,可是這會兒他前胸後背火辣辣。
身體越火熱,顏惜寧的心越涼。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頭啊?
顏惜寧鬱悶的看著窗外的雨滴:“哎……太倒霉了。”受點傷痛倒是無所謂,辛辛苦苦摘回來的野菜竟然不讓他吃,怎一個慘字了得?
正當顏惜寧長歎短籲時,姬松安慰道:“你受的是皮外傷,看著嚴重,只要熬過這兩三天就會好轉。這兩三天你好好躺著。”
顏惜寧蔫蔫的應了一聲:“嗯……”
38.油燜筍與醃篤鮮
顏惜寧在床上躺了三天,他身上的淤青每天都發生著劇烈的變化。第一天的顏色以青紫為主,第二天青紫色淡了,多了一些紫紅色。第三天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調色盤,比湖裡的錦鯉還要花。
雖然皮膚顏色不太好看,但是疼痛卻每天都在緩解。到了今天早上,他伸懶腰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肌肉拉扯的酸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