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惜寧的腦袋被砸出了一個包,葉林峯檢查之後有些緊張:“你若是有惡心嘔吐的感覺,得隨時告訴我。還有,不許用你的爪子揉包!”
說著葉林峯抬手便打了一下顏惜寧的手背,顏惜寧縮回手訕訕的笑了。其實他只是想摸一摸,這個包到底有多大。看著神醫這麽緊張,其實他倒是沒什麽感覺,就剛被砸的時候疼了一陣,現在已經不疼了。
棺槨被抬起來後,越貴妃終於在棺槨下看到了躺得筆直的姬椋,姬椋裹著狼皮披風睡得正香。越貴妃哭得肝腸寸斷,又想撲過去又怕弄疼了姬椋。要不是太醫院的太醫們抬著擔架架走了二皇子,越貴妃得激動得厥過去。
平遠帝環視了一圈,此時留在殿中的都是他的后宮。於是他揮揮手:“你們也回去吧。嫻貴妃,太子妃,你們多照顧著點皇后。回去吧……”
當太后在青霞女官的攙扶下準備站起來時,平遠帝突然開口了:“娘。”
太后身體一顫,渾濁的淚眼看向了平遠帝:“哎,我兒。”
平遠帝笑容溫柔:“娘陪兒子待一會兒,讓他們下去吧。”
太后緩緩點頭,她摸了摸青霞的臉:“去吧。”
后宮的眾人紛紛離開,就連伺候的宮女太監都被平遠帝遣走了,沒一會兒大殿中便只剩下了空空蕩蕩幾個人。平遠帝看向了顏惜寧:“惜寧啊,要不你也下去吧?容川留下,神醫也留下,朕同容川說說話。也順便讓神醫給我們請個平安脈。”
姬松抿了抿唇,默默的擋在了顏惜寧面前,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倔強地看著平遠帝。平遠帝輕歎一口氣:“曾經朕也有過這樣傾心相待的人,可惜啊……終究是錯了。”
大殿中殘留著血腥味,很難想象,一個時辰前,這裡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兵變。這便是太和殿的威力所在,它從楚遼立朝開始便屹立在此,這個大殿中走出過數十位帝王。如今那些帝王已經成了皇陵中的一抔黃土,而太和殿依然屹立不倒。
平遠帝扶著龍椅的扶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太和殿太大了,空蕩蕩的,說個話都費力。來吧,都到朕這邊來,到龍椅下邊來,朕同你們說說話。”
姬松他們聞言緩步上前,就連太后都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只有葉林峯遠遠地站在大殿中紋絲不動。
見葉林峯眼神警惕,平遠帝苦澀的笑了:“青竹啊,你站那麽遠做什麽?我老啦,眼神不好,已經看不清你的臉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塵埃落定(下)
龍椅下方放著幾張蒲團,平遠帝挑了一張坐下。只是走了幾步路,他已經開始氣喘籲籲,面色也微微發白。另一邊,太后也顫巍巍地坐到了平遠帝身邊。
顏惜寧其實沒見太后幾次,上一次見太后,還是在她生辰之時。和那時相比,太后老態了許多。如今她歪歪地坐在平遠帝身邊,再也沒有了之前拒絕他們與她見面時的威風。
葉林峯緩步走上前,他雙手環胸上下打量著平遠帝。平遠帝抬頭一看笑道:“怎用這樣一幅臉?朕還是喜歡看你之前的臉。”
葉林峯一言不發,他垂著眼簾一屁股坐在了姬松身邊。
平遠帝溫柔地從他面前的三人臉上一一掃過,過了片刻之後他笑了:“真好。”隨即他對葉林峯伸出了手:“來吧。”
葉林峯眉頭皺起:“你知道我的來意?”
平遠帝笑道:“大抵能猜到。”
葉林峯眉頭皺得更緊:“你不想說點什麽?”
平遠帝放下手覆在了膝蓋上:“沒什麽好說的。”
姬松探究地看向平遠帝,可是越看越覺得,他似乎從沒了解過他的父親。不止姬松有這種感覺,就連顏惜寧也有同樣的感受,平遠帝太複雜了,他在每個人面前露出的都只是一面。
葉林峯冷笑了一聲:“既然你沒什麽好說的,那就讓我來問吧。我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愛過紅梅?”
平遠帝平靜道:“她是我此生摯愛。”
聽到這話,姬松心中五味雜陳。既然是此生摯愛,又怎麽舍得傷她?又怎麽忍心讓她葬身在火海中?
葉林峯聞言也沉默了,過了片刻後,他聲音放緩了一些:“你後不後悔?”
平遠帝沒說話,他靜靜地與葉林峯對視。這讓葉林峯有些泄氣,他真的太討厭姬鐸這一點了,這人從不會袒露自己的心聲,就喜歡讓人去猜想。
到現在為止,他全靠收集到的證據來拚湊當年的實情,想要從平遠帝口中套出真相比登天還難。也罷,事到如今再追究對錯還有什麽意義?
葉林峯輕歎一口氣問出了下一個問題:“你對我,對紅梅,對神策門人,可有一絲愧疚?”
平遠帝眼中閃出了一絲痛楚,他轉過視線看向金鑾殿外,殿外旭日東升一片安寧。正當大家以為他會繼續沉默時,平遠帝開口了,他堅定道:“江山社稷最重要。”
聽到這話,一邊的太后身體猛地一震,眼中閃過了畏懼和害怕,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二十多年前的畫面。
三月的暖陽照在身上讓人慵懶地提不起勁來,那時還是純貴妃的她正躺在錦踏上陪著幼子姬鋒小睡。此時門外傳來了太監的通傳聲:“瑞王爺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