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松不明所以:“什麽?”
姬椋抿了抿唇有些慌:“我似乎聽到父皇在笑。”
姬松思忖片刻後認真道:“我沒聽到,可能是你太累了,出現了幻覺。”
姬椋歎了一聲:“也是,如果他還活著,怎會容我在此胡言亂語。”過了片刻後,姬椋盯著火盆眼眶泛紅:“容川,靈堂好安靜啊。如果沒出這破事,咱兄弟幾個本可以湊一桌麻將,可是現在只有我們三了。真是……要什麽皇位,打麻將不好嗎?”
靈堂中安靜得只能聽到穿堂過的風聲和火盆中紙錢燃燒的聲音。
七日後,平遠帝和不少皇室宗親的棺槨送到了皇陵中。隨著死者安葬,生者們得堅強起來向前看。根據禮部和司天監推算,三月初十是個大吉大利的日子,姬松將在那一日登基稱帝。
這段時間朝臣會很忙碌,他們要敢在新皇登基之前做好一切準備。而作為新皇的姬松卻沒有朝臣那般喜悅和期待,因為他的阿寧還沒醒。
葉林峯告訴他,阿寧要是再不醒來,蘇醒的可能性會越來越小。聽到這個消息,姬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二月的倒春寒持續了七八日,當倒春寒過去後,春天的氣息越發濃鬱。品梅園中的樹梢上孕育出了沉甸甸的花苞,枝頭小鳥在嘰嘰喳喳。小松和蒼風在院中追逐打鬧,菜地中的菜苗探出腦袋鬱鬱蔥蔥……
這是阿寧喜歡的風景,可是這麽美好的風景,他卻沒有睜開眼睛看一看。
在登基之前,姬松不用住到皇宮中。這幾日只要有空,他便守在阿寧身邊。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一般情況下,他會將奏折搬到顏惜寧的床邊處理,這樣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阿寧的睡顏。
這一日正好休沐,當他走進臥室時,猛然覺得臥室中光線有些昏暗。記得葉林峯對他說過,即便阿寧在昏睡中,也得經常打開房間透氣。
姬松緩步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清新的空氣透過窗欞吹進屋中,姬松站在窗前深吸了一口氣,比起嘈雜的朝堂,他果然更喜歡安靜的小院子。
當他轉身時,衣衫卻將床頭矮幾上的什麽東西掃到了床下。姬松低頭一看,只見一個醜醜的小木偶正靜靜躺在床底。
想起來了,這是白陶雕刻的小松木偶,雕刻得惟妙惟肖。他特意放在床頭,希望他家少爺醒過來第一眼就能看到它。
姬松伸手探到床底,想要將木偶從床底摸出來。沒想到木偶旁邊還有個箱子,看樣子還不小。這讓姬松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箱子需要放在床底?要知道阿寧的房產地契向來放在櫃子中。
好奇心大起的姬松將木偶放在一邊,他再度彎腰將箱子拖了出來。箱子並未上鎖,打開箱子之後姬松傻眼了。只見箱子中放著一排不可描述的物件,從小到大一字排開,光看外形便知道這不是凡品。物件旁邊擺著兩個玉壺,玉壺上寫著“外敷”和“內用”。
姬松面色古怪,阿寧再正經不過,這東西從哪裡來的?
箱子中除了這些東西之外,還有一撮綁著紅繩的頭髮。看到這一撮頭髮,姬松更納悶了:這是誰的頭髮?
他向來不喜歡胡思亂想,這時候還是喚人來問一聲比較好。正好白陶就在屋外,姬松一出聲,白陶就屁顛顛的進了屋:“王爺,我來了。”
話音一落白陶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對不起,陛下。”
姬松不在意地擺擺手,他指了指盒子:“這個盒子是怎麽回事?怎麽會在床下?”
白陶掃了一眼就明白了:“這個不是內務府賞給少爺的嗎?”
姬松想起來了,那時候他和顏惜寧決定演戲欺騙太后的人,事後太醫院的人便送來了這個盒子。當時還是他點頭的,時間長了他自己都忘記了。
那時候感覺這一盒子東西辣眼睛,如今看來倒是能派上用場。等阿寧醒來,他要和阿寧好好摸索這些東西的用法。
接著姬松捏著盒子中的一撮頭髮:“那這個呢?是你們少爺的頭髮嗎?”
白陶老實道:“這是您的頭髮啊。陛下,您忘了嗎?少爺睡覺喜歡抱著您睡,有一次您急著去上朝,少爺拽住了您的頭髮不肯松手,還是您親手剪下來的。”
姬松眼睛猛地亮了,他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想起來了,確實有這事。
白陶應了一聲便出門去了,屋中姬松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盒子微微顫抖著。原來盒子中放著他的頭髮,他沒放在心上的東西,卻被阿寧細心的放在了最隱蔽的角落。
姬松抖著手伸向了衣襟,沒一會兒他從衣襟中摸出了銅皮小管。這支小管陪著他從涼州到都城,一路上暖了他的心,穩了他的神。
撥開小管上的封口,姬松從中抖出了一縷綁著紅繩的頭髮。那一日阿寧要先一步離開涼州,他心中萬分不舍,於是阿寧便剪下了自己的一縷頭髮用紅繩綁了。
冰天雪地中,只要握住銅皮小管,他便能想到阿寧的臉。
姬松將兩縷長發放在了一處,他的發色深一些,也更粗一些。阿寧的發色偏淺,更加柔軟有光澤。他久久的端詳著這兩縷頭髮,都說結發夫妻,他和阿寧的頭髮還沒結在一起呢。
都城中有巧手的繡娘,能將頭髮用紅繩裹住,然後編成漂亮的同心結。姬松很快拿到了他和阿寧的頭髮編制而成的同心結,紅彤彤的同心結只有巴掌大,下方墜著金紅色的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