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怎麽來國子監了?”
“未必是容王親至,有可能是容王的家人呢?聽說容王妃也是從國子監出來的。”
當顏惜寧推著姬松從馬車上下來是,學子們議論聲更大了。
顏惜寧不自在的感覺更重了,他眉頭微微皺起。不知是不是原主對國子監的怨念太深,看到這種場景,他整個人都不舒服了。
姬松寬慰地拍了拍顏惜寧的手背:“放心。”
鋪子的管事疾步從鋪子迎了出來:“不知容王殿下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
顏惜寧抬眼看了看留著山羊胡子的管事,這人還是原主記憶中的模樣。於是他輕聲道:“你還認識我嗎?”
管事眉眼含笑:“怎會不認識?小人拜見容王妃。”
話音一落,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那就是容王妃顏息寧啊。”
“聽說他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掛了三分之二的課業。”
“噓,你聲音小一些,人家現在是容王妃,權大勢大。”
“容王妃怎麽了?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天下讀書人要是都如你這般膽小怕事,楚遼就完了。”
顏惜寧抿了抿唇,不管什麽時候文人和學生都是最敢說也是最敢做的。雖然他們說的是事實,但是他還是覺得憋屈。
姬松將顏惜寧的情緒收入眼底:“走,進去再說。”
管事連忙迎著姬松他們進了鋪子,鋪子中的陳設還是原主記憶中的樣子。鋪子左邊的三間房中放著各種文具,便宜的懸掛在架子上,貴重的用精美的盒子裝起來放在櫃子中。右邊三間房中擺著無數書籍,有經史子集,也有豔俗畫本。
四周的牆壁上掛著無數的墨寶,這些都是學子們留下的。身為國子監的學生,這裡的人離開之後很大一部分能入朝堂。一點墨的管事很有眼力見識,到他店裡來買文具的學子們可以留下題詞。將來這些人若是發跡了,他們的題詞就是鋪子的活招牌。
很多進鋪子的人一眼就被滿牆的墨寶吸引進而細細逛,然而顏惜寧第一眼卻落在了筆墨區靠牆的一排貨架上,貨架上擺放著便宜或者有磕碰的的文房四寶。原主在國子監讀書的那段時間內,他只能到那裡去翻找適合他的文具。
姬松順著顏惜寧的目光看去,他眼神黯淡了下來。自從在圍場對顏惜寧上心之後,他就讓嚴柯他們調查了顏惜寧的過往。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他才知道他的王妃在沒嫁給他之前受了多大的委屈。
都是顏伯庸的子嗣,顏子越和顏惜寧的待遇猶如天淵。顏子越宴請同窗一頓飯可以吃掉上百兩銀子,而顏惜寧只能靠一個月五貫的月利生活。
若顏息寧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五貫錢在國子監這種物價高昂的地方也只能維持日常溫飽。然而他偏偏生在戶部尚書家,周圍的同窗都是世家子嗣,顏息寧一個月的花銷甚至不夠他們吃一頓茶水。
從小長在莊子中沒人教導他,顏息寧的課業自然比不上他的同窗們。一個人在沒錢的時候就沒膽,再加上沒有能力,顏息寧在國子監的那段時間受夠了冷眼。
姬松仰頭看了看顏惜寧,今天他特意挑了“一點墨”作為最先收回來的莊子,也是為了讓顏惜寧能瀟灑的告別過去。
顏惜寧正在回憶原主慘痛的過去,突然間他得手背一陣溫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手背上多出了一隻溫熱的手。姬松眼神堅定聲音溫柔:“都過去了。”
顏惜寧笑了:“嗯。”他不在意這些,自然會向前看。
只是他為原主鳴不平,一到這間鋪子中,他眼前就出現了瑟縮膽怯無助可憐的原主。這一刻,他無比心疼顏息寧。雖然那些事他沒有親自經歷過,但是佔了原主的身體,他感同身受。
管事將姬松他們迎到雅間中,姬松也不和他客套:“你知道我今日來的目的嗎?”
管事眼神閃躲,他剛想說什麽,姬松就從懷中摸出了一張地契輕輕放在了桌上:“一點墨從容王妃進王府之後就已經是王府的產業了。你作為鋪子的管事,為何不去王府匯報鋪子收支情況?”
管事慌張擦擦汗:“這……小人只是個管事,小人並不知情啊!”
姬松微微頷首:“那你去找個知情的人來。本王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管事面色發白,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其實鋪子當做陪嫁給容王妃的事情他是知情的,只是主母說容王府一日不來收鋪子,他們就繼續開下去。就算王府的人來收鋪子,他們隻管說不知情推諉過去就行了。
一個王府還能為了幾間鋪子和尚書府撕破臉皮嗎?更何況容王妃是顏家出去的人,他就不怕撕破臉之後無家可歸嗎?
可看眼前的情形,主母用的招數顯然不行了。容王親自來要鋪子,別說主母來了,就算顏尚書親至,今天這個鋪子也只能乖乖交出去。
管事後悔了,萬萬沒想到來的不只是顏惜寧。姬松可不是吃素的,他常年在戰場殺敵,刀子上真見過血。他可以敷衍軟弱的顏惜寧,卻沒辦法敷衍強悍的容王。
看著凶神惡煞的侍衛們,管事雙腿發軟:“是,是,小人這就去請人。”雖然說著服軟的話,可管事卻遲遲不肯邁出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