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峯就住在扶柳院中,一開始顏惜寧以為姬松是為了治腿才往扶柳院跑,可是他很快發現哪裡不對。他親眼看到一車車的草藥被送到了扶柳院中,草藥堆成了小山。
這些藥草和先前葉林峯在聞樟苑搗鼓的那些藥味道完全不同,之前的味道苦澀,聞著就不想吃飯。而扶柳院的這些草藥聞著有淡淡草木香味。一聞到這股味道,他就控制不住開始犯困。
因為草藥數量眾多,葉林峯一人忙不過來,姬松派了府中侍衛幫忙。侍衛們用浸濕了水的布條捂著口鼻,他們分成了兩班,晝夜不停的開工。
顏惜寧只是瞄了一眼就感覺事情不對勁,因為他從侍衛們身上看到了殺氣。按道理說,給姬松治腿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為什麽侍衛大哥們面目猙獰殺氣騰騰?
而且葉林峯的表情也不太對,之前在聞樟苑搗鼓藥草的時候,他雖然話多但是氣定神閑。可是這段時間監督侍衛們搗鼓藥草,他總是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對姬松的態度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惡劣。
不知情的還以為姬松欠了他百八十萬沒還。
十幾天后,纏繞在扶柳院的那股草木香味消失不見了,一起消失的還有府中的大半侍衛和葉林峯。第二天白陶小心翼翼告訴他,說他昨天起夜時看到湖對岸的走廊上侍衛們穿著鎧甲拿著火把,他們每個人手裡還抱著一個酒壇子。
顏惜寧嚴肅的告訴白陶,這事誰都不能說。他覺得姬松在做一件大事,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相信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姬松會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他。
然後沒幾日姬松也不見了,顏惜寧起床之後就沒見到他,等了一整天也沒見他的人影。
白陶看了看黑洞洞的院子:“少爺,別等了,王爺今天可能有事不回來吃飯了。”
顏惜寧抿了抿唇,往常姬松不回來吃飯,會差冷管家來說一聲,可是今天卻沒人通知他。看著桌上漸漸失去溫度的飯菜,顏惜寧沒什麽胃口:“你先吃吧。”
六月初的夜晚,風吹在身上是暖的。顏惜寧在院中溜達了一圈後,又走向了聽松樓的方向。可是姬松並不在聽松樓,於是他又只能折返。
坐在廊簷下看著湖對面廊簷上的燈火,他心裡酸溜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吃飯的時候多一雙筷子?習慣了每天同他說幾句家常話。
其實姬松不回來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他之前不是還在期待姬松趕緊搬走嗎?如今這樣不正隨了他的意嗎?
可姬松突然有一天沒回來吃飯,他卻發現他連送飯都不知道往哪裡送。
顏惜寧輕笑一聲,他覺得姬松就是下班之後出去廝混不回家的丈夫,而他則成了在家裡做好飯苦等丈夫回家的妻子。
這個想法讓他啞然失笑,他揉了揉臉:“想什麽呢?已經有躺平的小日子了,你還想要什麽小飛機?”
93.夜審
遼夏是楚遼西北方最大的國家,遼夏人在馬背上長大,他們擅長放牧養出的牛羊又肥又壯,在貿易中能賣得好價錢。然而他們有著遊牧民族的劣勢——沒有耕地。
沒有耕地就意味著沒有糧食,因此一到豐收的季節,遼夏人便會偷偷進入楚遼境內燒殺搶掠。在過去的數百年中,每一年遼夏就靠著搶來的糧食度過寒冬繁衍生息。
然而今年不行了。自從遼夏士兵在邊疆裡應外合伏擊了楚遼三皇子姬松之後,熾翎軍瘋了。
按理說冬季作戰遼夏將士有絕對優勢,他們的馬匹更強壯,對周圍的環境更熟悉……然而幾次交戰之後,殺紅了眼的熾翎軍連續斬殺了遼夏好幾員大將。
往年熾翎軍還會留戰俘,可今年他們所到之處沒留一個活口。他們打完就撤,不逗留也不搶掠,數月下來遼夏好幾個部落被殺絕了。
再這樣下去,熾翎軍遲早會將矛頭直指遼夏王都。遼夏首領赫爾巴慫了,於是匆忙讓他的嫡長子和大將莫勒來楚遼議和。
莫勒憋了一肚火氣,從離開王都的那一日開始他的咒罵聲就沒有停過:“一群慫包,楚遼人稍稍厲害一點他們就嚇破了膽子。往年吃著老子搶來的糧食喝著老子奪來的美酒睡著老子擄過來的女人他們不聲張,如今我們被熾翎軍壓了一頭,他們就要送老子去丟臉!”
其間還夾雜著種種汙言穢語,帳篷外的親衛們已經習以為常了。不過這樣不能怪莫勒,如今遼夏首領赫爾巴年邁,他的三個兒子為了爭奪首領的位置明爭暗鬥。若是再不議和給遼夏爭奪喘息的機會,就怕到時候內憂外患遼夏徹底垮了。
頓巴作為這次議和的主要使臣,聽到莫勒的怒罵後隻冷笑一聲:“蠢貨。”
這次議和很重要,若是順利,他會和楚遼達成停戰協議。等他再回王都,他就是下一任可汗。莫勒那個沒有腦子的,怎麽會知道他的計策?用一個莫勒,換來楚遼平息怒火,這筆買賣值。
頓巴端起水酒大口飲下:“霍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的左膀右臂就這樣被我斷了。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治國靠的從來不是勇武,而是謀略。”
美姬們一左一右湧過來:“殿下英明神武,您說得都對。”
頓巴放下酒杯摟著她們,酒味從他口中噴出,他醉意朦朧:“前方就是長嘉關,過了長嘉關離楚遼都城不遠了。聽說楚遼王都繁華富庶,屆時本王帶你們逛遍都城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