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松回了個禮:“五皇弟今日怎麽有空來府上?”
姬榆難掩眼中的疲憊:“受二皇兄和七皇弟之托來看望三皇兄, 二皇兄讓臣弟給三皇兄帶一句話。他說祖母的生辰快到了, 三皇兄莫要忘記。”
如果說姬松和姬榆只是點頭之交的話,那姬榆和姬椋關系就密切了很多。姬榆的母親曾經是越貴妃的侍女,平遠帝一次酒後亂性寵幸了她, 於是就有了姬榆。因為這層關系,寧嬪同越貴妃走得很近, 她身後沒有強大的母族, 只能帶著姬榆依附越貴妃母子。
姬榆就是姬椋的跟班,可惜姬椋從小就不待見他, 如今長大了更是變本加厲。
姬椋哪裡是讓姬榆給姬松帶話, 他分明是在羞辱姬榆。同樣是沒有強大母族的皇子,姬松廢了雙腿還成了容王,而姬榆呢?平遠帝要不是看在越貴妃的面子上給他塞了個大理寺少卿的職位,他到現在都一事無成。
因為不受重視,姬榆在皇室中就是個隱形人,出宮建府之後,他的吃穿用度遠不如其他的皇子。就拿這次太后生辰為例, 姬楠姬椋早就開始準備生辰禮物了, 而姬榆卻連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今日在朝堂上,姬椋和太子又杠上了, 心情不是很美妙的姬椋在下朝後看到了路過的姬榆。於是就讓他給姬松帶個信, 表面上是提醒姬松, 其實是在拿姬榆撒氣。
這一切姬榆都清楚,只是沒有實力的皇子除了忍辱負重之外,別無選擇。姬榆的窘迫被姬松看在眼裡,他拱拱手:“多謝五皇弟,若不是你提醒,為兄真的忘記了。”
姬榆抿了抿唇,眼中的尷尬和不堪散去,眼神也變得柔和:“還有,小七也讓臣弟給皇嫂帶話。小七說,他正在努力背書。太傅誇他學得好,可能過兩天會讓他休息。等他休沐,他要來容王府上玩耍。”
顏惜寧回了個禮:“多謝五殿下傳信。”
姬榆的任務帶到,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眼看天色越來越暗,他想趕緊回去了:“若是皇兄皇嫂沒有別的事,臣弟先告退了。”
話音一落,姬榆的肚子發出了長長的“咕——”聲。當下姬榆眼神一暗,隨即難堪地垂下了腦袋。
看到姬榆這樣,姬松心中不忍,他溫聲道:“還沒用晚膳吧?一起吃個便飯吧。”若是之前的姬松斷不會想到這點,可是當他經歷過斷腿之痛,看到過人情冷暖之後,再遇到姬榆,他覺得自己稍稍能理解姬榆了。
姬榆身體猛地一僵呼吸快了兩分,袖中的拳頭也微微握緊,他面色發紅,眼中多了一些姬松看不懂的複雜。頓了頓之後,姬榆看向了姬松的雙腿:“皇兄的身體好些了嗎?”
若是八面玲瓏的人,這話在剛見面的時候就說出口了。話說到現在才問這問題,會給人一種敷衍和漫不經心的感覺。然而姬榆說這話,卻讓姬松升不起厭惡。姬榆確實不夠靈活,但是這也是他的優勢之一。他能問出這話,至少證明他確實在關心自己。
姬松溫聲道:“好多了。”
顏惜寧順著姬松的話說道:“五皇弟若是不介意,一起吃個飯吧?”嚴柯只要去迎客樓帶吃的,帶回來的菜只會多不會少。
姬榆可能餓壞了,他對著姬松二人行了個禮:“多謝皇兄皇嫂,臣弟恭敬不如從命。”
偏殿中很快擺上了冰桶,桌子上也放上了迎客樓華美的飯菜。姬松笑道:“將朝服脫了吧,在哥哥家裡怎麽舒服怎麽來。”
姬榆眼中多了一些笑意:“多謝皇兄。”
姬榆不善言辭,吃飯的時候更是將這點發揮到了極致,他專注吃菜頭也不抬。擱在皇室飯局上,姬榆這樣的難免會讓其他人瞧不上。然而在容王府,大家吃飯的時候都很專心。
看到姬榆大口吃飯,他們將味道好分量大的菜轉到姬榆面前,三人就像是普通的一家人一樣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安安靜靜的晚飯。
晚飯後姬榆站起了身,他真誠道:“今日打擾皇兄和皇嫂了。”
姬松溫聲:“自家兄弟不要說這種話。日後若是有什麽難處,需要我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姬榆目光複雜,他瞅了一眼姬松後行了個大禮:“多謝皇兄。”
看到姬榆離開的背影,顏惜寧有些唏噓:“沒想到皇子裡面還有五殿下這種性子的。”姬榆的畫風和他的其他兄弟截然不同,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是皇子。
姬松收回目光,他緩聲道:“或許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正是因為木訥耿直一眼就能看穿,他才能在眾皇子中間爭得喘息的空間。
從正殿出來之後,兩人沿著廊簷向後走去,沒一會兒就到了聽松樓附近。看著聽松樓中亮起的燈火,顏惜寧停下了腳步,他吞吞吐吐:“到聽松樓了,你……我就不送你了,你快進去吧。”
聽到這話姬松苦澀笑了一下,輪椅卻向著聞樟苑的方向滾去:“我送你回去。”
午的時候他答應了阿寧,給他足夠的尊重和信任。阿寧對他說,希望他能搬出聞樟苑,現在就是考驗他是不是言而有信的時候了。
說真的,姬松不想離開。他好不容易才和阿寧說開了,現在恨不得將自己的心肝掏出來讓阿寧看,讓他看到自己的誠意和真心。然而心肝怎麽能輕易掏?他只能拿出自己的實際行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