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松唇角上挑,眼底滿是嘲諷。葉林峯調製的這味藥只在莫勒身上試用過,莫勒一個人大男人,被藥折磨得一心求死,更別說太后這樣嬌慣的后宮女人了。
她想要擺脫痛楚只有兩個法子,要麽葉林峯給她解藥,要麽她自己受不住煎熬自盡。然而憑著姬松對太后的了解,這個養尊處優的女人一定不會尋死。
這樣挺好,母妃生前遭受的痛,他要讓她千百倍的還回來。他要她好好活著,等他尋到足夠的證據,他要將她的臉面撕碎後狠狠踩在地上。唯有這樣,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輪椅轉出了壽康宮,痛快的情緒漸漸遠去。姬松有些遲疑了,他該如何對阿寧說封地的事情呢?
若是之前的他一定不會考慮這個問題,那時候他不知阿寧真正的心意,覺得阿寧愛慘了他。既然愛慘了,必定會以他的意願為主。然而現在他不這麽自信了——要是阿寧不想去涼州,那該怎麽辦呢?
姬松不由得放緩了前行的速度,他長歎一聲。感情真是磨人的東西,能讓殺伐果斷的他變得愁腸百結。
顏惜寧在王府中等了一個下午,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可能是因為最近京中不太平,他生怕姬松被卷入是非之中。等待的時間最煎熬,就算甜品都沒辦法壓下他心頭的焦躁。
姬松回到王府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看到全須全尾的姬松,顏惜寧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終於回來了。你沒事吧?父皇招你過去說了什麽事呀?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姬松抿了抿唇,過了半晌後他眼神愧疚地看向言行:“阿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對你說。”
顏惜寧點了點頭:“嗯?”
姬松將自己進宮選了封地的事情告訴了顏惜寧:“熾翎軍駐扎在涼州,我選擇涼州一方面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安全。”
顏惜寧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選擇封地的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你選的沒錯,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涼州。”
涼州是姬松的大本營,有熾翎軍坐鎮,誰敢動姬松?而且姬松雙腿正在恢復期,等他能站起來時,熾翎軍就是他強大的後盾。到時候鎮守邊疆也好,殺回都城討回公道也罷,都很方便。
若是去了別的府,雖然生活不錯,可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就算皇子都得縮著脖子過日子。
然而姬松卻沒有顏惜寧這麽輕松,他擔憂道:“那你怎麽辦呢?”
顏惜寧一時沒回過神來:“什麽?”什麽怎麽辦?
姬松歎了一聲,他解釋道:“涼州荒僻,遠不如都城繁華。若是你跟著我去涼州,一定會受委屈,至少生活條件不如現在優渥。”
“隨我去涼州,你辛苦打造的聞樟苑帶不走,你的菜地和果樹也帶不走,你在京中的人脈和圈子也帶不走。去了涼州,你所有的一切都帶不走。”
而這些都是顏惜寧非常重要的東西,姬松越說越覺得對不起阿寧,他應該事先同阿寧商量的。然而涼州是他早就選擇好的封地,去了涼州他才能有更大的作為。
姬松愧疚道:“我不知道我會在涼州呆多久,有可能是數月,也有可能會呆一輩子。我能適應涼州清苦,阿寧你怎麽辦?”
他在軍營中呆了十幾年,對涼州的氣候和環境已經非常適應。而阿寧不行,去了涼州意味著他要重頭開始,還要適應惡劣的環境。這對在和平環境長大的阿寧而言是嚴酷的考驗,姬松不想委屈了他。
聽姬松說完這話後,顏惜寧若有所思托住了下巴,一時間空氣變得凝重。
姬松唇角拉直眼中閃出了痛楚:“當然若是你不想去涼州,還有一個辦法。”
顏惜寧下意識問道:“嗯?什麽辦法?”
姬松眼神黯淡:“我會給你一份和離書,只要我們不是夫夫,你就不用去涼州。我會將王府在京中的產業給你,憑著這些產業,你可以做個富家翁。”
說這番話時姬松面帶微笑,只是這份笑容無比苦澀。他好不容易才讓阿寧敞開心扉,還沒來得及與他攜手,突變的局勢就逼著他二選一了。
他舍不得阿寧,可也清楚的知道讓阿寧留在都城更好。因為喜歡阿寧,他不忍心阿寧受委屈。因為喜歡他,他縱然再不舍,也願意放手。
話音落下,屋中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姬松垂下了眼簾握緊了扶手,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炭火上炙烤一般痛苦。他後悔了,他果然不想讓阿寧離開。
顏惜寧低著頭思考了片刻。姬松的話他聽明白了:跟著姬松走,他得舍棄聞樟苑去荒涼的涼州。留在都城,他能保下現在所有的東西,但是會離開姬松。
若是剛穿越到楚遼的他,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和離,然而現在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向著姬松偏移了。他和姬松雖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關系,但是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在向著正常夫夫的方向努力。
確實他舍不得辛苦打造的聞樟苑,也舍不得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生日子。可是爸媽讓他知道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物質,而是精神。欲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姬松是個很不錯的人,他有能力有魄力有責任有擔當,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才能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