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心裡有那麽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愧疚，可抬眼看自己同伴們露骨的眼神時，那點點愧疚也會無影無蹤。

　　大家都一樣的，所以不合理的東西，就變得理所當然。

　　說明白點，他們沒錯，救自己的親人，那是多麽理所當然而又偉大的事啊，誰能判定他們有錯?

　　我冷漠地看著他們。

　　那……我就有錯?

　　這場瘟疫不是我引起的，諾貝的災難也不是我帶來的，我把藥方提供給他們，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可人終究是貪婪的，既然你已經決定幫助我們，憑什麽不幫到底??！

　　長久的沉默後，被眾人洗禮的少年只是淡淡地嗤笑一聲。

　　力量已經被封印，他又如何作出反抗?

　　現在隻期望自己魔王的身體能比常人厲害幾分，能抗得住這麽多血的供應。

　　魔王輕輕勾起了他的唇。

　　——千萬不要死了啊……不然，怎麽來一次暢快的屠殺呢?

　　第八十七章 刑罰乃不堪觀看

　　"滴答——"

　　血液落在空曠的房間裡，發出這樣空洞茫然的聲音。

　　我覺得自己的頭好像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樣，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空氣裡彌漫著腐爛潮濕的味道，陰冷的環境讓人膽顫，刺骨的寒意從腳心傳來。

　　我茫然地抬眼，只看見不遠處的地方好像有一個修長的人影站在那裡，血紅色的眼睛裡反射著冰冷的光。

　　嗓子沙啞得不像話，乾裂的嘴唇告訴我急切需要水，我不確定地問："……修?"

　　聲音不是屬於魔王那種清冷而又飽含魅惑的，而是優雅富有磁性，帶著沙啞，讓人不會懷疑聽到它的人會不會臉紅。

　　我楞了一下，這才抬眼打量起周圍。

　　是一座刑房，灰色的牆上掛滿了各種刑具，不遠處的小火堆裡放滿了烙鐵，燒得通紅，刑具反射著火光，顯得陰冷而滲人。

　　雙手被鐵鏈粗魯地綁在兩邊的柱子上，身上也纏著鎖鏈。

　　暗灰色的囚服上大大小小的全是被鞭子打過的痕跡，暗紅色的血滲透出來。

　　"修?"我再次開口詢問。

　　"東方人，你醒了?"優雅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修的嘴角揚著嗜血的弧度，"那我們繼續?"

　　繼續什麽……

　　我茫然地想著。

　　"告訴我，王在哪?"修隨手拿起了旁邊的一個鉗子，鉗子上全是血跡。

　　我驀地睜大眼睛，這才注意到正對面的一面鏡子，裡面倒映出來的是一張俊美的臉自己健康的身體，小麥色的肌膚，六塊腹肌，任誰也不會懷疑這個人的魅力。

　　我眼裡的光彩迅速消失，黯然地垂下頭。

　　是我。

　　是我穿越之前的那具身體。

　　被他發現了，我不是魔王這件事。

　　"嗯?還是不準備說話麽?"修笑得完美，站在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牢房。

　　鉗子已經夾在了我右手的一根手指指甲上。

　　"那——我就拔咯?"惡魔輕笑著。

　　"啊啊啊！！"

　　指甲被硬生生拔了下來，整隻手都在劇烈地顫抖著，大股大股的血流了下來，血肉模糊的手指隱約可以看到點點白骨。

　　痛……好痛。

　　"修……不要…我怕痛。"我顫抖著說出這句徒勞的話，喉嚨裡壓抑著血。

　　修笑得越發愉悅了："那更好，這樣你就可以盡快說出，你把王藏在哪裡了。"

　　又一個指甲被拔了下來。

　　十指連心，鑽心的痛哪有這麽容易忍受。

　　這是那個溫柔照顧我的修嗎?

　　還是那個不顧一切把我護在身後，笑得完美的修嗎?

　　"他一直是他，只是你不是他的王罷了。"

　　又一根。

　　我已經嗚咽著話都說不出來了。

　　"告訴我，王在哪裡。"冰冷的聲音仿佛透過重重迷紗，讓人聽不大真切。

　　我痛苦地搖頭。

　　"呵…不肯說麽?"

　　又一根。

　　"唔啊啊啊！！"

　　修隨意地拿起一根細小的針，在原本血肉模糊的指尖殘忍地攪動著。

　　"看到那邊被燒得通紅的鐵漿了麽?把它澆在你的手指上，你覺得如何?"

　　我嗚咽："不要……修……"

　　我真的不知道謝裡爾在哪。

　　修優雅地拿起鐵漿，滿臉的遺憾："可惜了，多麽好看的手啊……"

　　"啊啊啊！！"

　　真是可笑，你以為他真的愛你?

　　他愛的一直是他尊敬的魔王啊，你這個無藥可救的人。

　　第八十八章 報復乃有些過分

　　沉睡在椅子上的少年睜開眼，眼裡閃過一抹血色。

　　他的十根手指上大大小小全是針眼，一滴血正好落下，掉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容器裡。

　　嚴重的失血讓他的皮膚呈現不正常的蒼白，毫無血色的薄唇輕抿著，顯得單薄而無助。

　　窗外的月光淡淡地灑在他的身上，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這裡。

　　我無力地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薄汗，想起夢中的場景，頗有些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