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承認這些情緒都有,但不至於到那種程度。
仿佛雙目被陰雲覆蓋,內心被一把刀給血淋淋地插著,動一分則猶如萬蟻侵蝕。
所有的負面情緒被無限放大一般,讓人進退都痛苦萬分。
就好像……
我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
就好像抑鬱症一般,什麽事都看不到希望,一點點小小的細節都在一寸寸粉碎人求生的欲望。
剛才哭過一場後,所有的負面情緒忽然煙消雲散了一般,感覺之前所有足以讓人撕心裂肺的痛,鬱悶,委屈和恨意都隨著那一顆顆眼淚掉了出去,現在隻覺得心神輕松,吃嘛嘛香。
不對勁兒。
有問題。
問題大了。
魔王自然不知道,愁雲慘淡,是因為混沌為了竊取他最完美的血液而設下了牢籠。
豁然開朗,是因為零放棄了自己的意識,甘願與混沌融為一體後竭力解開了這個牢籠。
他不知,當初那個說句話都在打顫的小孩,為了彌補因讓他中毒的愧疚,為了實現自己當初許下的誓言,放棄了多少。
順著修的布局一步步殺死了自己的摯友,殺死了自己至親的妹妹。
才多大的小小少年,便忙著與神做交易,與修明爭暗鬥,在魔界那種吃人的地方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落入萬丈深淵。
他不知,這個小孩兒用笑容掩蓋內心深處的恐懼不安與愧疚,還作出遊刃有余的模樣與神虛與委蛇,一步步成為了人人談之色變的嗜血之人。
他不知,這個人苦心孤詣到最後,心甘情願化作混沌的一抹殘識最後想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王不要再忍受萬年孤寂,拚了命的影響混沌,只為了許諾一個神後的位置,讓他有人陪著說話,談心。
他不知小孩兒還是那個隻想躲在他懷裡因為一塊黑麵包而放聲哭泣的小孩。
他只知道,小孩兒在最後半個月忽然長成了少年,像是要榨乾他的生命一般把他壓在那張床上狠狠地欺負了很久很久。
他只知道,他對這個小孩兒徹底寒了心,恨不得千刀萬剮,以後再也不見,連聲音都厭惡到懶得聽的那種。
他不知……他咬牙切齒在心裡唾罵的小孩兒,已經再也不能出現在他眼前,叫他一聲王了。
混沌見少年半天不開口回答,皺著眉頭心思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去。
他又因為零而存了太多憐惜的心思,連窺探對方內心的想法都沒有。
"只要你同意,我便大告於我的臣民。"
"我許諾給你,讓你同我一步步踏上這個神座,受八方的朝拜和信仰,讓萬人跪在神壇之下仰慕著你我。"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
混沌認真地看著少年,少有地失了那常在的慵懶語調。
"你,是我的神後。"
字字慎重,句句肺腑,仿佛百年千年的守護,萬年億年的等待,小心翼翼拆開了又重組,一點點掰開了揉碎在這一番話中。
看似簡單的話語,不知包含著誰小心翼翼,千捧萬撿拾起的那一顆顫顫巍巍的心。
也不知是哪位情深根重的人,日日咀嚼,夜夜纏綿在腦海中的思。
他帶著他自己也不懂的情緒,極其緩慢卻十分堅定地,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緊張和期待,捧起了這顆從未公之於眾的心臟,謹小慎微地遞到了少年面前。
他無聲問道:你要麽。
第兩百九十六章
似乎是這段情藏得太深,太隱秘。
而混沌又表現得太過鎮定。
魔王帶著他滿心的懷疑和戒備,把自己的心守得死死的牢牢的,不讓人窺探一分。
他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淡金色的眸子因為失明的原因醞釀著一股死氣,似乎連光線都照射不出它剔透的模樣。
他面朝混沌的方向,輕微地,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不。"
才認識不到一個多月,怎麽就隨隨便便地邀請人做自己的老婆呢?還是神後這麽重要的位置。
鬼知道你這個混沌神之前娶了幾個神後,如果都像藍胡子那樣是為了從老婆身上取得啥利益人給殺了,那老子豈不是虧大了?
"我願意成為您的下屬供你使用,卻不願做您的神後。"
"為什麽?"
"我不配。"
也不願。
神之所以謂之為「神」,總有它所存在的必備道理。就算再弱小的神明,也有他所擁有的職能。
神需要信徒的信仰才能得以存在,信仰力量的多少決定了神明力量的強大與否。
隨之,神明也需要回饋他的信徒,所需要的精神力非常之龐大且複雜。
就算人類力量再強大,那也終究只是人類而已。
不可與日月同輝,不可與時間競爭。
如果沒有足夠的信仰去支撐,區區人類一旦踏上與「神」相關的位置,將會因為無法承受那種龐大的力量而死亡。
這些是常識。
但是混沌不知道。
美麗柔軟的月桂在紫藤花下微微搖曳著,光影如同星塵一般在叢中閃爍。暗香浮動著,又被細細的微風吹散。
混沌看著少年那顯得有些冷漠的面龐,心底微不可查地刺了一下。
有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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