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恆說是讓他回驛館休息,可等宗錦回到驛館之後,身上的乏也好了不少,躺在臥榻上也睡意全無。他隻好換了身衣服,和景昭坐在廊下等赫連恆他們回來。
然而祭禮之後,還有晚宴。
直到夜色漸深,驛館門口才響起車馬聲。
宗錦連忙迎出去看,赫連恆正從馬車上下來,臉色微紅,像是席間喝了不少酒。見著宗錦,赫連恆率先問了句:“沒有歇著麽。”
“歇什麽啊,”宗錦道,“祭禮上沒出什麽岔子?”
“無事,不必擔心。”
東鹿和西鹿的車馬緊隨其後,可赫連恆下了馬車,就站在道旁與宗錦說話,一點要進驛館的意思都沒有。於是車馬也只能跟著停在道上,後面兩家只能等,赫連家的車馬若不讓開,他們便只能下車徒步而行。
宗錦再道:“那今晚?”
“待入夜。”
赫連恆低聲說完這句,卻仍沒有挪步的打算。
他索性就站在那兒,再尋了個話頭般地道:“這玉佩很襯你。”
“啊?”宗錦一怔,轉瞬又反應過來,赫連恆說的是他腰間的紅玉,“……什麽玩意兒啊,誰問你玉佩了?”
“只是有感而發,”赫連恆並不動怒,反倒莞爾,“若是你想在天都城多留幾日,我們就多留。”
“……什麽多留啊?”宗錦道,“你喝多了嗎?江意,他喝了多少啊喝成這樣……”
“……不得對主上無禮。”江意說道。
赫連恆仍是不走,就和宗錦面對面地閑話,宛若一對許久不見的戀人。
“我並未喝多,你放心。”
“不是,我根本沒有在擔心你,你少自作多情……”
眼見著宗錦要被赫連恆的反常逼到發怒,後面的馬車忽然有了動靜。
東鹿君掀開車簾,利索地跳下馬車,壓抑著怒火道:“赫連君,你要跟你的新寵打情罵俏,我不管;但你攔著車道,是什麽意思?”
赫連恆斜眼看向他,笑意不減:“不服,可以動手。”
【作者有話說:宗錦:完蛋,他心上人肯定是被我鯊了!
赫連恆:關於我不直接把“我愛尉遲嵐”寫在臉上對方就搞不清楚狀況的事。】
第六十五章 喝多的男人
宗錦倏地福至心靈——赫連恆才不是喝多了,他是在故意挑釁東鹿。其中有何目的他一時半刻揣摩不出,但這與所有人為敵的架勢,宗錦還是明白的。
他瞬時便轉換了態度,很是配合地站在赫連恆身側,同樣看向東鹿君:“是啊,東鹿有什麽資格讓赫連家莫擋道,自家什麽實力自己心裡沒數麽?既是不如人,就應該夾緊尾巴閉好嘴,別再這兒嘰嘰歪歪和個娘們兒似的!”
宗錦也沒有刻意撿著什麽難聽的話說,但他看不起旁人是天生的,張嘴氣人就跟吃飯喝水似的簡單。
伴隨著宗錦的話語,東鹿君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著牙擠出一句:“你又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跟我造次。”
“我……!”
小倌正想回話,知道腰上突然多出來隻手。
他被這感觸嚇了跳,下一瞬他腰上的手便不輕不重地一收,將他箍得不得不往赫連恆那邊貼。
宗錦睜大了眼往男人的臉看,男人卻沒看他,好似這行為再尋常不過。
“他是什麽,你方才也說了,”赫連恆接著朝東鹿道,“是我的新寵。”
東鹿如今做主的東鹿君,是白鹿弘血緣上的侄子,名叫白鹿塵河,成日裡都陰沉著臉,和他堂叔白鹿弘的性格截然相反。聽見赫連恆這話,白鹿塵河冷哼一聲:“不知廉恥!”
“你是在說你母親麽。”男人就一直摟著宗錦的腰,沒再松開,“世人皆知,你母親三次改嫁才生下你,你這般說她,她知道了該要傷心了。”
“赫連恆!你有種……”“你耳朵不好,白鹿塵河,”宗錦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天下盡知的事情,你還非得要人再重複一遍?那不如我來告訴你,你母親先嫁了東鳴蠻人,生了個兒子,再嫁給湖東的魚販子替你又生了個姐姐,不知道現在你的這些哥哥姐姐過得好不好哇?”
宗錦雖未出髒字,但字字句句侮辱性極強。
白鹿塵河一生的恥辱便就是他的身生母親,這事雖沒到路人皆知的份上,但各個氏族間總有些長舌的喜歡議論,自然而然就會流到家主耳朵裡。這些宗錦知道,赫連恆也知道;但在場的精兵們,無論赫連軍還是東鹿軍,總還有些人是不知的。
一時間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紛紛露出驚訝之色,像是在用眼神詢問同伴這是真是假。
唯獨赫連恆,摟著宗錦纖細卻不軟的腰,垂眼勾唇地看著他的臉:“……你知道得還真清楚。”
“赫連恆,白鹿弘怕你,老子可不怕你!”那年輕的東鹿君經不得激,遽然抽刀,直指赫連恆,“如此辱我,我定然要你付出代價!”
都不等赫連恆授意,以江意為首的赫連軍齊刷刷地拔刀。
刀刃映著兩旁簷下掛著的燈火,在夜色中殺氣逼人;其中要數北堂列最為大氣,他手裡的刀離白鹿塵河不過半杖遠,刀尖正對白鹿塵河的喉結。東鹿軍自然也不肯示弱,只是他們沒有赫連這樣的護主之心,現下再拔刀出手,說什麽氣勢都輸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