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什麽態度啊,”宗錦嚷嚷道,“你反正都要帶人馬去,多我一個不多,有什麽關系?再不然,反正你也懷疑我是別家派來的人,你放我出府,我自己去!”
“所以你是尉遲家的人。”
“老子……”宗錦及時閉上嘴,瞪著赫連恆就要離開溫泉。
秋末夜涼,風吹過他濕漉漉的衣衫,冷得厲害。
接著赫連恆便說:“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侍從就要盡侍從的本分。”
“什麽本分?替你守著門?”
“伺候我沐浴。”
“……你沒手啊?自己不會洗?”宗錦罵道。
“可見你不是真的想去。”
“…………”
見宗錦無言以對,赫連恆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再道:“坐到我身邊。”
“坐到你身邊你就帶我去久隆?”
“要看你怎麽求我了。”
宗錦懂了,這個畜生就是在故意玩他!
可懂了又能如何――他想回久隆得很,想回去看情況,也想從赫連府脫身。只要回了久隆,他總有辦法證明自己是尉遲嵐借屍還魂,到時候重掌勢力,再重新打去天都城就行。
他不爽,卻無可奈何,只能依言在赫連恆身邊坐下。
不過他並未坐在溫泉中,而是坐回了邊沿砌著的石頭上,緊挨著赫連恆。
赫連恆朝他伸了伸手,以眼神示意他斟酒。
宗錦嘴角耷拉著照辦,一盞酒遞進赫連恆的手裡,灑了三分之一出來:“……喝不死你。”
赫連恆並不介懷,慢飲一口接著道:“為什麽要去久隆,果真是尉遲家派來的?”
“我說赫連恆,”宗錦道,“我沒記錯的話,人是你的管事買回來的,留誰不留誰也是你選的,我要真是別家送來的人,怎麽就能確保你會將我留下,萬無一失呢?”
“你口齒倒伶俐。”
“……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尉遲……若我是尉遲家的主事人,我定不會排個賤籍過來,換成能力拔群者吸引你注意不是更好,再潛伏個十年八載,完全獲得你的信任……到時候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對,沒錯,洛辰歡背後的人就是這麽算計他的。
赫連恆又道:“我是問你為何要去久隆。”
“我……我老家是久隆的,我想回老家,不行嗎?”
“你好好求我,興許我會答應。”
“…………”
宗錦握緊了拳頭,深吸三口氣,以免自己現下忍不住給赫連恆一拳。
求人?他這輩子……上輩子,就從來沒求過人。但凡他想要的,小到一把好刀一張好弓,大到這天下,他都會憑自己的本事拿到手。
不是他放不下臉皮去求赫連恆,而是他壓根不知道求人的方法。
他瞄了瞄赫連恆的臉,對方就那麽淡淡地看著他,像是在等他開口。
宗錦是小倌,小倌那就是專門伺候男人的,討男人歡心的?
他眉頭緊皺著,好半晌才哭喪著臉,掐著嗓子憋出一句:“……好哥哥,帶上我。”
“…………”這回輪到赫連恆無言以對了。
“啊啊啊――到底要怎麽樣?我還要怎麽求你?我都說求了,我跟你說赫連恆,你別不知好歹,老子願意求你已經是……”“帶你去也不是不可以。”赫連恆好像絲毫沒把他的惡言惡語放在心上,輕描淡寫地便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你要我怎麽做?”宗錦連忙道。
“什麽都不必做,就待在這裡,安靜一會兒。”
“真的?”
“嗯。”
他一閉嘴,青雀閣內便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只剩下潺潺水流聲,為夜色更添一抹風情。
赫連恆慢慢飲完手裡的酒,忽然慢慢地朝著宗錦的方向偏下頭。
然後便靠在了他的膝上。
宗錦霎時間瞪大了眼,萬分不解,又怕自己再出聲對方會借機出爾反爾,硬生生憋著氣沒敢動彈。
赫連恆只是靠著,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好像滿懷悲戚的心事無處可訴。
他們如此相處了良久,直到――
“阿――嚏!”宗錦冷得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趕忙揉了揉鼻子,道:“太冷了,忍不住……”
赫連恆倏地離開了他的膝蓋,重新直起腰,有些迷蒙地晃了晃腦袋,再道:“出去。”
“就出去了?”宗錦道,“就這樣?不用再做點什麽?你會帶上我回久隆?”
“你想再伺候的話,也可以。”
“……”宗錦立時站起來,逃難似的往門走,“那我真走了,你要帶我回久隆,可不許出爾反爾!”
第九章 前往久隆(上)
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馬蹄便踏過了軻州的街道。
赫連家地廣,自東向西,乾安、軻州、函州、禦泉四地皆屬赫連,幾乎在天都城以南一字排開,將整個呈延國斬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