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打算!”宗錦嚎道,“你先告訴我江意在哪裡,你再去追!”
“我不知道!放手!”
“那就去找江意!”宗錦嚎得更大聲了,“讓江意的鳥回去送信,調乾安的人過來,快!”
即便影子此刻為赫連恆的安慰而心焦不已,也仍被宗錦的話怔住了——就在一刻之前,赫連恆才對他說過幾乎同樣的話。
找江意,調援軍。
他看著赫連恆奔馳而去的方向,一時間竟覺得混亂,不知道自己該貫徹信念、無論如何都要護住赫連家的家主才對;還是作為赫連家的人,無條件服從家主之令才對。就在這時,又有人朝宗錦揮刀,宗錦不慌不忙地將攻擊擋下,反手予以對方要害一擊,再猛地用刀柄敲在影子的腰上:“你還在磨蹭什麽!若無援軍!我們都得死!赫連恆也逃不掉!”
影子一咬牙,倏地回身,往混亂的戰場跑去。
宗錦這才松了口氣,但轉瞬又開始擔憂赫連恆會不會出事。眼見那面火旗越來越遠,宗錦匆忙往附近找,然後便瞧見了魏之渭。
魏之渭仍騎在馬上,同樣氣勢洶洶地正殺敵。
他想也沒想,拔腿便朝著魏之渭跑去,大喊道:“下馬!”
魏之渭才躲過敵人致命一擊,就聽見宗錦這聲命令。他雖不是什麽戰功赫赫的武將,卻也在赫連家訓練多年,參與過大大小小許多仗;魏之渭智謀平平,身手平平,但有一點過人——那便是服從。
他霎時放棄了自己的思考,什麽都不管地側翻下馬。
無論是他,還是宗錦,都沒料到此時會有敵人的暗箭射來,且還不偏不倚,剛剛好擊中魏之渭的發冠。
“魏之渭!”宗錦下意識喊了聲。
“無事!”披頭散發的魏之渭牽著馬韁繩,迅速地回身往宗錦這邊跑來,“多謝宗將軍救命!”
“…………”這純粹是湊巧罷了,宗錦哪裡知道會有暗箭正在瞄魏之渭;但他沒多說,腳步也未停,衝過去一把搶過魏之渭的韁繩,“主上命令,全軍後撤三裡重新整列——讓我們的人四散去通知,快!”
他疾聲命令著,動作也不停半刻,翻身上馬,腿夾馬腹,一氣呵成:“駕!”
“宗將軍……”
魏之渭一句話也未能與宗錦說上,就看著宗錦騎走了自己的馬。經上一役,魏之渭知道宗錦看起來雖然絲毫沒有將領的樣子,卻是個狠角色;自然,他對宗錦所傳達的命令也不會有所懷疑。只是戰場分割成了幾處,相距還遠,想要快速下達命令並非是件簡單事。
——他的馬還被征用走了。
戰場情勢瞬息萬變,也不容魏之渭更多考慮。他只能邊打邊退,往其他援軍處靠近,找到別的騎兵,學著宗錦的做派征用:“馬讓我!”
他騎上馬,一手舉刀指天,一手操控韁繩,大喊著:“全軍後撤!主上有令!全軍後撤!”
憑著在山峰上草草望過片刻的記憶,魏之渭一邊喊一邊馭馬往其他戰場走,不斷重複著這幾句命令。待他看見其他戰場的局面時,才知道情況遠比他們所想的更糟糕——緊跟赫連恆身邊的人馬還大多有一戰之力,而其他幾處,赫連軍頹勢明了,他們卻仍在拚命,說是負隅頑抗也不為過。
“主上有令!全軍後撤!!”魏之渭顧不上其他,只顧著揮刀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大聲下達後撤命令。
激烈的廝殺中,寧差滿身是血,聽見這話後便跟著重複:“後撤!!!”
這邊魏之渭將後撤之令傳到各處戰場上,那邊影子手持重斧,一路殺一路趕,四處找著江意的蹤跡。他心急如焚,生怕因為自己不夠快,而引發更壞的後果;但急並不能產生什麽作用,這般混亂的戰場上想要找到一個人,簡直難如登天。
忽地,天上有鷹隼盤旋,振翅聲落進了影子的耳朵裡。
他抬頭一望,接著便開口喊道:“江統領?!江統領——”
到處都是火藥殘留的氣味,到處都是火光,尋常的飛禽走獸定然不可能會停留在戰場;而作為赫連恆身邊的人,看到鷹隼猛禽,能想到的便只有江意。
“江統領——!!”
他吼得聲嘶力竭,卻沒得到江意的回應,反倒是引了幾個不自量力的敵人提刀而來。這些人在影子面前就和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他提斧將來者盡數斬殺,卻仍然不見江意的蹤跡。
“江意!!”
“江統領不在這兒!”驀地有人同樣嘶吼了聲回應他。
影子想也沒想,循著聲音奔了過去。說話之人並非是什麽無名小卒,而是影子見過的,住在赫連府的景昭,那個宗錦的親信。
景昭身上受了些傷,手臂上還在冒血;但他依然在奮戰,臉上也無任何畏懼之色。
影子飛速到他身旁,一斧將敵人劈倒在地,繼而揪住了景昭的襟口,急切道:“江意在何處?!”
“我也不知……”景昭擦了擦臉上的血,“可能在,在那邊……”
他揚了揚下巴,示意東南方向的另一處戰場。影子聞言就走,步伐飛快;景昭看著他的模樣,心中莫名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