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錦的馬便往前追上,與赫連恆齊頭並進。
他又說:“接下來一共有四個崗哨,每座崗哨六人。”
“先等等,等那邊妥當了,我們再往前。”赫連恆道,“應該很快了。”
他們放緩了速度,就像是出來夜遊山林似的,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一陣;眼見就要進入尉遲家崗哨的范圍,宗錦當即舉起火把,隊伍就在此處徹底地停了下來。隨即,輕騎隊中有二十人下了馬——他們是之前江意手下的斥候隊,且還是斥候隊中的佼佼者,景昭也在其中。江意之所以在其他氏族中也小有名氣,正是因為赫連家的斥候隊並非隻負責打探消息。
他們偶爾還負責暗殺,且每次都做得很完美。
二十人小跑到赫連恆面前列隊,宗錦立刻跟著下馬,抽出烏金匕首蹲身在地上畫到:“我們在這兒……正西方向十裡,是第一個崗哨。”
他飛快地在沙土上劃出位置,二十人的小隊圍著他仔細地看。
“從這個崗哨,往西南、西北,同樣是十裡,各有兩個;”他略略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景昭,“再從第一個崗哨繼續往正西,約二十裡,是最後一個。”
宗錦抬手,稍微往右挪了挪,又開始畫:“崗哨上面兩人,下面四人;狼煙在上面,只要不點燃狼煙,其他的崗哨就不會知道有人入侵。位置記住了嗎?”
眾人低聲道:“記住了!”
“出發!”
斥候小隊……不,現在應該稱作暗殺隊。暗殺隊回話後,當即開始飛快地脫下盔甲;一件件胸甲、腿甲落地,露出他們裡面穿的純黑的衣衫。暗殺隊不浪費一點時間,換好行頭便分散成了四隊人,行動隱蔽地朝西邊去了。
宗錦這才站起來,用腳尖將地上的痕跡悉數抹掉。
赫連恆還在馬上,就那麽問他:“若是尉遲崇已經將位置換了……”“不會的。”宗錦望著久隆方向,肯定道,“他不會,洛辰歡更不會。”
“為何?”
宗錦頓了頓,說:“因為這些位置,是把守秦關附近的最好的位置。”
宗錦並未說得很詳細——這個四個位置是他定的。實際上就算能避開這四個位置,也是無法進入商州腹地的。再往裡走還有好幾處崗哨,只要有一人看見了動靜,狼煙就會將消息遞給整個商州邊境守軍。
只是對他們這五千輕騎而言,繞開這四處便已足夠。
他們還須等暗殺隊回來,赫連恆下了原地休整的命令,隨後也下了馬。
宗錦找了處地方坐下,男人遞了水給他,他很是自然的接下來,喝了兩口再遞回給男人。
“我記得就是在秦關,你偷了我的匕首。”宗錦突然道。
這話瞬時勾起赫連恆的回憶,他忍不住勾唇,緩緩道:“……你還咬了我一口。”
“留疤了嗎?”
男人搖頭:“不曾留。”
宗錦咧開嘴笑:“那是我咬得不夠狠,下回我狠點。”
三言兩語過後,北面突然有束光亮在夜空裡炸開,轉瞬便消失,只剩下煙霧。雖然煙霧不易看清,但宗錦和赫連恆都注意到了——這是羅子之和寧差的訊號,他們和商州的尉遲軍交上手了。
宗錦下意識站起來,望著信煙所在的方向:“從不蕭山到秦關,只要半個時辰。”
“嗯,也許會更快。”赫連恆道,“若我是皇甫,定然會算到,我們只能從商州下手,就必定要過秦關。所以不蕭山上的兵馬,大概正等著我們打過去。”
宗錦嘲諷地笑起來:“皇甫淳就是神算子,也算不到還有個我。”
——還有尉遲嵐,最熟悉久隆與商州的人,清楚尉遲家所有布防的人。
這五千輕騎,本就是趕路了五個時辰才到了此處,一切都和赫連恆在軻州時的計算相差無幾,暗殺隊前去清理崗哨的時間,他們正好在此處休息,喝幾口水,吃些乾糧補充體力。很快便過了小半個時辰,從正西方向冒出一些黑影。他們很是謹慎,在赫連恆注意到他們的同時,吹了兩聲哨。
暗殺隊回來了。
他們自黑暗中慢慢出現,身上帶著血的腥氣。
景昭也在其中,待走到宗錦與赫連恆面前時,他開口道:“清乾淨了,斥候隊折損四人,輕傷兩人,滅敵二十四人。”
少年還是少年,但又成熟了許多。
赫連恆點頭,按了按他的肩膀:“很好。”
就跟說了似的,第二枚信煙就在此時升空——它意味著不蕭山上的兵馬已經到了秦關,與寧差、羅子之所率的赫連軍正面交鋒上了。
“時辰到了,”赫連恆道,“準備出發。”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二戰秦關(下)
天都宮。
天邊才泛起魚肚白,晏清宮的內殿中,和泉站在幔帳外,低聲喚了幾句:“君上,君上……”
“……嗯?”皇甫淳雖還睡著,但他一貫淺眠,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便會醒,“什麽事?”
“不蕭山傳來軍務,”和泉言簡意賅道,“如你所料,赫連昨晚率兩萬余人進了商州,現下正與商州守軍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