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她的肚子要比尋常孕婦的肚子大上一圈,每日診脈時卻沒什麽奇怪之處。司馬家的醫者特意跟在她身邊侍奉,生怕她的肚子有什麽閃失。
她這懷的,可是司馬家未來的家主,還是同時擁有尉遲家的家主。
“近日總覺得睡不夠,又睡不安穩。”
她不高興地嘟囔了句,正替她穿衣的婢女立即擔憂了起來:“……我這就請戚大夫來。”
“倒也不必。”
她微微皺著眉,好似滿腹心事;婢女伺候她喝過安胎藥,再用了些早點後,扶著她往院落裡散步。雖說醫者一直叮囑,要她少操心旁的事,免得對孩子不好,可目前這情勢,她又怎麽可能安心養胎——皇甫淳的計劃就在這幾日,一旦千代戎歸西,皇甫淳便會發動兵變。
面上看起來,他們司馬與尉遲已經和皇甫是一方了;但司馬太芙怎麽會心甘情願給別人做臣下?
從千代到皇甫,不過是換了個人壓在他們頭上,又有什麽區別?
她想要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東邊有消息傳來嗎?”司馬太芙道,“我們的聯軍發出也有四日了,這時候該在晏函谷了吧?”
“暫時沒有消息傳回來,”婢女道,“君上勿要操心,現在您的身子是最要緊的。”
“弟弟這次任聯軍的副指揮,我還有些擔心,他辦不辦的好。”
“不是還有尉遲君麽,想必一切都會如君上所願。”
“若真是那樣就好了。”司馬太芙冷笑了聲,“尉遲嵐是個人物,可尉遲崇,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他們的聯軍,在皇甫淳的計劃中,就是最直白的威脅——司馬與尉遲派出四萬人,皇甫家三萬兵馬,再加上湖東的勢力,近十萬人圍攻天都城,那黃口小兒千代爻,怕不是要嚇得尿褲子。這裡頭的變數,唯有赫連;只要拖住了赫連,皇甫便勝券在握。
可四萬人,幾乎是司馬與尉遲三分之二的兵力。
她怎麽可能心甘情願替別人做嫁衣?
此番司馬太芙的目的很純粹——借著皇甫淳兵變之際,讓兩家聯盟的四萬人直接殺進天都城,坐收漁翁之利。
為此她特意讓自己的弟弟,司馬太朔前去領軍,為的就是要萬無一失,哪怕尉遲崇這個沒用的辦不好,還有她弟弟能掌控住局面。
“皇甫淳自以為掌控了我們兩家,卻不想他千辛萬苦營造的局面,最終是為我們司馬家打工。”
她露出自信地笑,肚子裡即將出世的孩子竟還動了動,仿佛也在為大好的未來而雀躍:“……啊。”
“君上怎麽了,快叫大夫來……”
“無事,孩子動了。”她的手搭在肚子上,笑容更盛,“未來呈延國的君主,迫不及待要出來了呢。”
司馬太芙正說著,忽地從院外急吼吼地進來一個人:“芙兒,芙兒……”
她抬眼看過去,就看到一身戎裝的尉遲崇。
“……你怎麽……”她一下子怔住,“你怎麽在府裡……你不是隨聯軍去晏函谷了麽……此刻你,你該在不蕭山上……”
“你怎麽還在院子裡走動?!”尉遲崇比她更震驚,“不是說你即將臨盆麽?!”
“……什麽?”
“我才出商州,便有下仆送了信來,說你即將臨盆,請我回來……”尉遲崇茫然道,“還沒臨盆?還是今晚就臨盆?”
“尉遲崇,你瘋了嗎!”司馬太芙忍不住道,“你走了聯軍怎麽辦?!”
“聯軍,聯軍那邊,申屠和洛將軍都在,有沒有我,又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懂帶兵打仗。”尉遲崇道,“還有你弟弟,你弟弟也在,不必擔心……”
“你,你……”司馬太芙頓時氣得一口氣悶在胸口,“我根本就沒讓人給你送過信!”
尉遲崇仍是不懂:“啊?那是誰送來的,莫不是你那個大夫?”
“尉遲崇!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司馬太芙怒罵道,“中計了!!”
“什麽計……”
“啊……”司馬太芙慘叫了一聲,接著便站不住地往下蹲,捂著肚子慘叫起來,“痛……好痛……”
“尉遲君快,快叫戚大夫來,我家君上這是要生了!!”
“啊?好好,我立刻去,你快將芙兒攙進屋……”
——
天都城。
和泉辦事著實是漂亮,快,且從不會節外生枝。
還不到半個時辰,和泉便拿著從千代戎書房中偷回來的錦盒,回了“白府”。而就算到了這種時候,皇甫淳仍是一副瀟灑做派。和泉進後院時,皇甫淳換了一身描金刺繡的黑色華服,正坐在石桌前品茶;那位才回來的白姑娘,則在院中持劍起舞,好生漂亮。
若不是知道皇甫淳到底做了多少安排,和泉當真會覺得他不過是個胸無大志、隻知享樂的庸人。
“東西拿到了。”和泉快步走到他身邊,將錦盒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