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與宗錦約定好的,若是遇襲,便放信煙,綠色往右,紅色往左,紅綠一起便需要他們支援。這暗號只有他二人知道——有北堂列的前車之鑒,如今正是關鍵時期,赫連恆只能這般謹慎,將信任全交給宗錦一人。
且不止是信任他所遞來的情報,更是信任他的能力。
路上會有伏擊他們早便料到,而宗錦必然能應對。
浩浩蕩蕩的人馬就在此處拐了方向,朝著右面的林間深入。才走出沒多少時候,赫連恆忽地揚聲道:“撥一千人過去支援宗錦!”
“遵命!”江意一拉韁繩,調轉回頭,沿著隊列之側奔走,給手下將領下達命令。
片刻後,隊伍裡便分出了一隻小隊,朝著原本行軍的路線極速前行。
——
宗錦勢頭正猛,因而跟著他的將士們也一路士氣高漲。
左翼的支援當真被薑成所率的兵士們截斷,剩余的人只能節節敗退,不停地往後移動著陣地。
在宗錦眼裡,只要敵軍還在反抗,那這場仗便沒打完;非要對方卸甲投降,他才會收手。如若不然,他們若是拿了點勝機就跑回赫連恆處,敵人追過來騷擾也好,暗中跟著他們去找赫連恆的位置也好,哪樣都會致使敗局。
而現下的情況來看,這些人並不想投降,仿佛手裡還有什麽倚仗。
宗錦看上去好像已經殺昏了頭,心裡卻一直留著些謹慎。
眼瞧著敵軍退到了地勢較低的地方,宗錦不由地放緩了追擊的速度。此時此刻,天已大亮;可山中有霧,雖不至於讓人敵我不分,卻也是實實在在擋了他們的視線。
“停!”宗錦忽地大喊,舉起刀使勁兒晃了晃,“小心埋伏!”
在宗錦附近的兵士得了令,立刻收韁,隨著他一並減緩了衝擊之勢。可山中的霧在這種時候,往往是不會站在任何一邊的;稍微遠些兵士根本看不清宗錦舉刀,更遑論聽見他的話語。
尤其是第一波被安排突擊右翼的劉弋,只能聽見模模糊糊的說話聲,卻聽不清半個字,看不見半個人。
劉弋心下猶豫,不知是該朝宗錦靠攏,還是該繼續往前追。
就在這刹那,飛奔的馬兒突然往前重重的摔下去。
他頓時失重,狠狠往下栽,天旋地轉間,就看到跟在自己身後的兵士們與他一樣人仰馬翻。此處本就是斜坡,馬摔下去摔得大地都在震,一絲火藥味裹挾在霧中,劉弋心說不好,卻無法阻止自己往斜坡下滾落的勢頭。
“嘣!嘣!嘣嘣!嘣!——”
接連的爆炸聲從右翼傳來,驚得宗錦的馬在原地高高撩起了蹄子。
果然還有後手!
濃煙摻進霧中,讓視野被遮擋得更加完全。宗錦急吼吼朝右望,卻是看不見半個人影,只聽到哀嚎聲此起彼伏,將這裡渲染得如同地府。
他急急拉住韁繩,打橫了奔過眾兵士面前;叢火在地上劃出銳利刺耳的噪音,隨著他的動作留下一道溝。
“不許過這根線!!”
宗錦怒號著,隻身往右側闖。
濃濃的火藥味嗆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他不得不放緩了速度,一點一點往爆炸聲傳來處逼近。但他還未進入中心,便已經看到了被炸得滿身是血的屍體。
這一下他怒從心中來,再不多看一眼,馭馬便往回:“傳令下去!所有人!下馬!!”
主將的命令藉由一張張嘴傳到每個還活著的人耳朵裡,濃霧中馬兒不安地來回踏步,人則在旁邊牽著韁繩,一點不敢放松。
宗錦騎在馬背上草草往後繞了半圈,在他附近的約有五百人,剩余的兵士被濃煙阻隔在外……或是已經身死。
他可選擇在此處等——等濃霧散去,煙也飄走,就能與敵人勢均力敵地打。
但他若是等到晌午,可就追不上赫連恆了。
他們都不知道天都城現下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皇甫淳會安排多少人在城外截殺;他必須得和赫連恆並肩作戰,要護住他的心上人。
宗錦逮住一個小兵,在他耳邊道:“你往後跑,知會所有你見到的友軍;一見樹倒,就抽馬屁股。”
“是!!”
他說完,撿起地上敵軍身上的刀,隨便找了顆大樹,掄起刀便開始砍。
周邊的兵士見他的動作都茫然了,不知要不要上前幫他一起。但宗錦似乎早有預料,他一邊砍,一邊說:“別動!刀要是壞了!怎麽殺敵!給我站著!等,等這棵樹!倒了!就讓馬!!衝過去!!他娘的!!跟老子玩火藥!!皇甫狗賊!!我會讓你生吞三十斤硝石!!”
撿來的刀沒砍十幾下便折斷了,宗錦再去撿了把,如此重複,後來索性用盾牌當斧頭使,硬是砍得自己滿身大汗,那樹也已經有三分之二的豁口。
整片林子裡,就只聽見他砸樹之聲,一聲一聲,十分駭人。
再過了半柱香時間,宗錦看著差不多了,丟掉了手中的盾牌。他擦了把汗,退後兩步,接著衝向那棵樹,抬腿便往死裡踹。
一腳,兩腳……樹搖搖晃晃,終於轟然倒下,在地面砸出一聲巨響。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人可抵千軍萬馬
“統領,他們若是不進來,這可怎麽好?”
“不進來便不進來,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拖住一部分兵馬在此處,並非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