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錦當然明白赫連恆的用意。
他臉上的恥辱,原來還有這樣的法子能掩蓋,宗錦從未想過。他有些楞,就那麽愣愣地被赫連恆帶著進了偏院的房裡;直到山羊胡子收了二十兩黃金,宗錦才反應過來:“……這是要在我臉上刺青?刺什麽?”
山羊胡子道:“刺什麽得看你的心意。”
“對,”赫連恆點頭,“看你心意。”
第二百零五章 刺青(下)
“……那你出去。”宗錦稍加思忖後,衝赫連恆道,“你和江意先出去。”
聞言江意便轉身想走,怎料赫連恆反問道:“為何?”
“沒為何,”宗錦翻了個白眼,“不喜歡你二人站在我跟前,還需要什麽理由麽?”他說著甚至伸出手,推著赫連恆的背,把男人硬往外送:“出去出去,出去,你不是那麽多事要忙,趕緊出去。”
男人差不多也知道宗錦為何如此,他只能往外走,側著頭看宗錦的眼睛:“那我便在院子裡等你結束。”
“……行行行,隨便你……”
宗錦連哄帶趕地將人都推出了房門,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將門合上,還不忘落閂。他貼著門板眯起眼從縫裡看了看,確認男人和江意真的往外走,才回頭看向山羊胡子:“刺青,能刺在臉上?”
而山羊胡子收了錢,已經將他背著的木箱在桌上打開了:“只要你忍得住痛,刺在腳心都可以。”
他那箱子約莫是特製的,合起來時方方正正,打開後竟變成了長條狀;宗錦好奇地往盒子裡瞅了瞅,裡面有一排粗細不一的針,一排瓷瓶,還有幾個小盞和乾淨的絲絹。
“客官,坐吧。”山羊胡子轉頭在屋內的水盆裡洗了手,一邊擦一邊道,“你既然如此問,那想必是要刺在臉上了?”
他的目光有些銳利,直直看著宗錦被繃帶遮掩住的下頜部位。
宗錦竟有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是,是要蓋……傷。”
“刺青的,十個有八個都是為了蓋住陳年舊傷,不稀奇。”山羊胡子道,“把繃帶取下來吧,二十兩黃金可不包括伺候你。”
“好你個山羊胡子,收了錢態度還如此惡劣……”宗錦啐了句,但還是依言將繃帶拉下來,露出下頜上的“賤”字。
山羊胡子一抬下巴,示意他坐在床榻上。
宗錦剛碰著床,吳夏士的手便碰上他的下巴。
“你做什麽……”“別說話!”吳夏士呵斥他一聲,“嘴一動,形可就不一樣了。”
“…………”
按照宗錦以往的性子,像這等囂張又無禮之人,他不叫人拖出去砍了,也至少是個亂棍打出去。可一涉及到他臉上烙印之事,他就心神不定,甚至有些隱隱的恐慌。這些變化,他心裡很清楚;赫連恆也清楚,才會命人尋了吳夏士來,替他消了這恥辱的印記。
吳夏士看得仔細,拇指在他的傷疤上摩挲,好半晌才道:“你這傷還沒好全。”
“……怎麽沒好全,早八百年就好全了。”
“看上去是痊愈了,可內裡的肉還未全然長好,”吳夏士道,“這傷應該是最近的傷的,不過月余。”
“你還有點本事。”宗錦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吳夏士,“沒好全就不能刺青了?”
“能是能,就是會比尋常刺青痛些。”
“痛多少?”
吳夏士這才松了手:“痛一倍吧。”
他一邊說,一邊轉身去他的箱子裡搗鼓了兩下;宗錦還以為他是要取工具開始刺青,誰知道吳夏士竟把箱子合上了。宗錦連忙跟著站起來:“你收東西做什麽?不弄了?”
“這刺青的痛,說痛也痛,說不痛也不痛,”吳夏士說,“但真在新肉上刺青,你肯定受不住……等你好全了再說,錢不退的啊。”
宗錦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哎,誰說我受不住?”
吳夏士一回頭,嘲諷地笑了笑,還打量了下他的身板:“就你,一看便知是個養尊處優的,忍不住疼。”
“我告訴你,山羊胡子,”宗錦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臂,不許他繼續收拾,“就是一刀穿胸,我都沒喊過一聲疼,更何況你這刺青,不過繡花針的功夫。”
“繡花針扎在指甲縫裡,也能疼死人的。”吳夏士笑得更嘲諷了。
宗錦方才那點不安和畏縮,霎時間便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洶洶怒火:“那我就跟你打個賭!”
“怎麽賭?”
“我要是不喊一聲疼,你就得跟我作揖認錯,說‘爺爺我錯了’。”
“你若是喊了?”
“我便認你做爺爺!”
“好說。”
二人就這麽達成了一致,宗錦索性就在桌邊坐下,一副視死如歸地表情:“來吧?”
“來之前還得問問你,你想刺什麽圖樣。”
“什麽圖樣?”宗錦不解,“你可看仔細了,這裡刺著的是字,你得把這個字蓋住,不是讓你給我弄點什麽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