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箭頭當暗器用的,是景昭——他望見宗錦的刀拔出了半寸,便先下手暗算,想起來個攻其不備。而在暗算失敗後,雙方也不必再多說任何,隻憑手裡的刀說話。赫連恆與宗錦雙雙躍下馬,二人一左一右夾擊守將;他們身後輕騎隊中,魏之渭率先下馬,帶著人立時砍向正在騰挪拒馬的小卒。
即便此處全城的城防能有幾千人,一處城門之下也不過百余人在鎮守。
眼見這些司馬軍果真有不臣之心,守將一揮長槍,擋下二人的攻勢,回頭大喊道:“關城門!鳴鑼!”
城樓上負責鳴鑼的小卒立刻就要敲響手裡的銅鑼,誰知城牆下景昭騎在馬上張了弓,第一聲囉音還未出來,羽箭便疾疾而去,準確無誤地插中了鳴鑼兵的喉嚨。景昭卻是看都不看,直接再上箭,一箭一人。他雖然沒跟赫連恆學過一手神乎其神的射術,但他卻跟了江意許久——江意不止會馴猛禽,還很擅長暗殺。
有了景昭做榜樣,後面善射的兵士也跟著清理城樓之上的人;城門看守們也不可能這般任人宰割,立時開始點著羽箭往下射。下面全是馬匹,一遇火便慌亂撩蹄,場面愈發變得混亂。拚殺之中魏之渭斬下數人,將一排排拒馬推至犄角旮旯裡,替馬匹開出路來;可不斷有皇甫軍衝出城門外,與他們交戰。
就在城門口,那守將揮動著長槍,或是上挑或是突刺,不斷與二人交手,試圖將他們趕出去些。他若是持刀,恐怕打不過宗錦和赫連恆;但他手裡的是長槍,威懾力因距離而生,一番交手之後經逼得宗錦與赫連恆後退了幾步。也就趁著此時,守將再次高喊:“關城門!”
城樓上拉動機簧的人已經沒了,剩下的便是兵卒,兩兩一起用蠻力去推那厚重的城門。
“這家夥好生煩人!這裡太窄了根本施展不開!”宗錦罵了聲,雙手握著叢火,重新擺好架勢,又準備再上。
他身旁不遠處,赫連恆也皺著眉,像是因被耽擱了時間而怒火中燒。
就在這時,上頭一個畏畏縮縮躲在牆後的弓手,忽地探出頭,對著正下方的赫連恆飛快出箭。
那一點破風之聲赫連恆也未曾忽略,動作極快地抬刀,倏地擋下那根箭矢。這等手段想傷到赫連恆,那也太天真了;可戰場上從來不是英雄對英雄的決鬥,只要能殺死敵人,什麽手段都可用,什麽機會都不能放過。赫連恆擋箭之勢那樣明顯,守將又怎會放過;他握著長槍,猛地朝赫連恆下盤刺去,那槍頭因他的手法而微微旋轉,一般人就是想躲、想擋,也會因看不清而失誤。
這時機抓得實在是精準,赫連恆即便是余光看見了,也沒辦法立刻收勢躲開。
“他娘的……讓開!”
宗錦便在此時高喝一聲,直接用肩膀狠狠撞在赫連恆身上。
“宗錦!……”
赫連恆被他的撞得往側跑出幾步才穩住,立時狼狽地回過身,想去救宗錦。可他哪兒還能來得及,那守將手裡的槍勢頭如蛟龍出海,又凶又快,眨眼間已到了宗錦面前。
躲不過了。
不僅赫連恆覺得這一擊宗錦是躲不過了,就連那守將都自信滿滿,此一槍是傷不了對手的性命,但卻能廢了他的腿。
誰知就在那一瞬,宗錦側身一躲,一條腿跟著抬起,竟然硬生生躲過了。守將見刺空,下一擊便是側打,用槍杆抽在宗錦腰上;然而宗錦不止是躲過,更是完全將其招式看破,抬起的那條腿竟然在守將有下個動作之前狠狠踩了下去,準確踩在銳利的槍頭上。
守將哪知他會有如此厲害,一抽二抽都能沒抽動長槍,反倒讓自己失了平衡。往後抽不走,守將便牟足了勁兒往前,就想一槍把宗錦直接鏟倒。可那瘦弱的尉遲士兵,好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將他這些想法看得透透的——宗錦就在他使勁兒往前的事,突然松開了腳。守將力量太過,想停也停不了,就踉蹌著往前衝了幾步。宗錦看準了時機,貼著守將的身側轉身,仿若起舞般地與守將驟然換了位置,二人由面對面,成了背對背。
守將是被動成這境況,宗錦卻佔據了主動。
他比守將僅僅快不過毫厘,叢火鋒利的刀刃便已經劃過守將的後腰。
赫連恆又豈會只在旁邊看著,這一系列的動作不過是眨眼時間,穩住了自己的架勢後,赫連恆亦是一刀過去,在守將的胸口斜斜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兩處襲擊來得幾乎同時,守將不敵而倒地,接著便再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被宗錦一刀插穿了喉嚨。
宗錦與赫連恆沒有停頓,也沒有問對方一句“有沒有事”;他們卻像是早就說好了般,再不多看守將一眼,雙雙闖進即將關上的城門內,一刀一刀將正在關門的走卒全數斬殺。
“上馬!”赫連恆揚聲道,“闖!”
就這點守城之兵,根本不是五千輕騎的對手。別說是幾百人,若是地勢得宜,赫連恆這支選拔出來的精兵輕騎,就算敵人倍於他們,也不是輕而易舉能擊破的。他們飛速上了馬,此刻既然已經暴露,便再無有顧忌。輕騎隊闖入城中,惹得平民百姓驚慌失措,紛紛逃竄;呼救驚叫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任何能阻擋這支輕騎隊的勢頭。
此城並不大,輕騎隊橫穿而過,僅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正對著天都城的西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