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該往哪兒強攻,樂正辛心亂如麻,難以下決斷。
還不等樂正辛給出下一道命令,忽地箭如雨下,就朝著他所在之處而來。
“將軍小心!”
他身旁的走卒立刻舉盾,環繞著樂正辛擺出防禦陣,將他牢牢保護在其中。箭矢叮叮叮地砸在盾牌上,樂正辛心頭有火卻無處可發——那赫連祿像是沒有自尊的無膽鼠輩,自始至終都不親自提刀來,就站在他剛好能看見,卻又無法直接率軍打上去的高處觀望。
樂正辛所率兵馬已經和赫連軍打鬥了近一日,戰場局面始終焦灼,難分勝負。
赫連祿那句“輕而易舉”,也只不過嘴上佔些便宜;樂正辛雖然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種莽夫,但實力不容小覷。
戰車上,見下面盾陣護住了樂正辛,赫連祿忍不住嘴角上揚,立時要下第二道令:“先鋒營馬上……!”
“轟隆隆——”
“!!”
一聲驚雷在不遠處炸開,紫色的閃電直接劈在了金雞峰上,霎時點著一大片樹木。
赫連祿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抓住了影子的鬥篷。
影子不明所以地回過頭,看到的是赫連祿突然間白了的臉:“祿少爺……?”
“……忽地打雷了,”赫連祿胡言亂語道,“該死,偏偏是這種時候……”
緊接著滂沱大雨落下,澆灌在屍橫遍野的金雞峰之上。
頂著暴雨,赫連祿還緊緊揪著影子的鬥篷,好似怕他跑了似的。影子甲實在不明所以,只能問道:“祿少爺莫不是怕打雷?”
“……休得胡言!”赫連祿擦了把臉上的雨水,再高聲下令道,“重騎繼續壓上!前營掩護!先把對面的弓兵全給本將軍殺了!”
四棱旗與軍號同時動起來,後方突然冒出一人,騎著馬高喝:“祿將軍!屬下奉命前來!祿將軍!屬下奉命前來!”
赫連祿回過頭,便看見雨幕中一名赫連家的兵士,身上背著很大的包袱,朝他逼近。
影子立刻下了戰車,腳尖在地上輕點幾下,便如長了翅膀似的,飛到了後頭。來人果真是赫連家之人,見影子如此,即刻下馬,踉蹌著朝影子跑來:“……屬下斥候隊白原柳,奉江統領之名命送東西過來,要交到祿將軍手上!”
“什麽東西?”
“屬下不知!”那兵士將包袱取下,再從胸口摸出一封已經被打濕了的書信,“這是江統領的信函,若有疑慮,還請過目!”
影子隻接信,不接包袱,飛快將其打開,拿出裡面墨跡還未完全暈開的書帛。上面是不是江意的字跡他認不出,但下面赫連家的各個統領的印章他認得,印章角落裡小小地寫了個“江”字,可見對方所言非虛。
“東西交給我。”
“是!”
影子一面往回走,一面解開包袱的一角看了看;裡面竟還有油紙做的隔層,像是怕水。他再看了看信上所寫,立時腳步都變快了:“祿少爺!”
“什麽東西?”
赫連祿拿過信,迅速看完:“……好東西啊……這是真的嗎?”
那包袱裡,被油紙仔細包裹住的,竟然是羽箭。這些羽箭用厚厚的牛皮隔開,每一支都被棉線縫死在了牛皮上,不讓它們因為策馬的顛簸而相互碰撞。赫連祿迅速拆下來一根,影子會意拿起長弓遞到他手裡——赫連家一直善射,即便他沒有堂兄那般出神入化的射術,也比一般人厲害許多。
張弓,搭箭,赫連祿對準了腳下約莫七八丈遠的山石,用最大的力道將箭射了出去。
“轟——”的一聲,宛若雷鳴,山石被硬生生炸出了一個缺口;若不是大雨滂沱,恐怕旁邊的樹木草花都要燒起來,立刻就能燃起大火。
“……堂兄竟然叫人送這個來,那意思便是……”赫連祿興奮道,“可以趕盡殺絕了?……去傳我令!最善射的弓手,喚十人來……等這場暴雨停,就是那些皇甫走狗的死期。”
——
秦關。
陰雲密布,戰場上那些廝殺搏鬥著的將士就在昏暗的天光中流著血。比起前一日,赫連軍節節敗退,現如今兩邊勢均力敵,甚至赫連要稍佔上風。
赫連禪後面帶來的萬余人雖然訓練不及赫連家的親兵那麽厲害,但此等戰場上,人多便是實打實的優勢。
赫連禪與寧差、羅子之都是老相識了,三人默契不錯,在戰場上相互率人配合著行事——若不是赫連恆交予他們的任務是拖住,而不是擊潰;他們三人恐怕真能用謀算將三家聯軍打痛。
“人確實是少了對吧……”戰鬥的間隙,寧差喘著粗氣向親衛確認道,“他們那個長得跟書生似的主將,是不是帶人撤走了?”
親衛同樣氣喘不已,刀從敵人胸口拔出,手便沒了力氣,只能耷拉在身旁:“……是,是,那是洛辰歡……看不出他帶了多少人走,總是不會少於五千……”
“完了,”寧差道,“這可如何是好,主上要我們拖住的……”